這里散落著一些巨大的青色巖石。
他警惕地環(huán)顧四周,迅速將皮囊塞進其中一塊形似臥牛的大青石底部,并在石頭朝南的一面,用碎石劃下了一個不易察覺的交叉記號。
做完這一切,他仿佛被抽空了力氣,靠在冰冷的石頭上,望著逐漸暗淡的天空,眼中充滿了迷茫、愧疚,以及一絲對不公命運的報復(fù)性的快意。
而這是他跟鐵血軍寨暗部約定的接頭方式之一。
深夜,萬籟俱寂,只有風(fēng)聲掠過荒原。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,悄無聲息地接近了這片青石灘。
黑影動作敏捷,準確地找到了那塊有記號的臥牛石,伸手探入底部,取走了那個裝有情報的皮囊,隨即再次融入黑暗,仿佛從未出現(xiàn)過。
草原的夜,依舊深沉,但暗流,已然涌動。阿古爾這個小人物的無奈抉擇,或許將在不久的將來,在這片土地上掀起意想不到的波瀾。
然而,這股暗流遠比表面看到的更為洶涌。像阿古爾這樣在生存與忠誠間掙扎,最終無奈之下,選擇為鐵血軍寨提供情報的,遠非個例。
僅契丹伏弗郁一部,暗中遞出投誠信號的便有十多人。
此外,去年冬季那場“濫竽充數(shù)”的俘虜交換中,也有部分被秦猛有意放歸、或安插進鋪察部、或返回本部的“內(nèi)應(yīng)”如迭剌部,徒單部。
他們回到部落,發(fā)現(xiàn)家眷受人欺凌,牛羊被搶奪。為了讓家人熬過寒冬、吃上一口飽飯;
為了在嚴酷的草原等級制度下尋得一線生機。
他們不得不做出選擇,向周人販賣情報來獲利。這無關(guān)宏大的種族立場,而是最原始的生存本能。
開春后,這些“識時務(wù)”的暗樁,他們?nèi)缤菰锨娜宦拥牟莞?,看似微弱,卻在地下編織成一張無形的情報網(wǎng)絡(luò)。
他們開始利用部落集會、牧場轉(zhuǎn)移、甚至是看似偶然的沖突,將一份份關(guān)乎部落動向、貴族矛盾、乃至與幽州神秘人物勾結(jié)的傳聞,按約定方式,將一份份沾著草屑的情報送出。
一封封或簡或詳?shù)拿苄?,被軍寨“飛天衛(wèi)”的精英悄無聲息地接收,迅速匯攏至軍寨暗部。
暗部“飛天衛(wèi)”則像經(jīng)驗豐富的牧人,甄別著這些來自陰影的信息,秦猛案頭的情報越來越厚。
情報價值,也經(jīng)由他和諸葛風(fēng)等人初步評定。相應(yīng)的銀錢、甚至是一些部落急需的藥品,會通過極其隱秘的渠道送達那些暗樁手中。
這種“守信”與“精準”的支持,遠比空頭許諾更能牢牢拴住這些人,猶如牢牢拴住他們的繩索。
秦猛翻看著最后送來的幾份關(guān)鍵情報,特別是關(guān)于伏弗郁部等大部落計劃“待秋高馬肥,再行南下”的內(nèi)容,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。
“哼,打算秋天馬肥了再來?想得倒美。那也得問問我的刀,答不答應(yīng)讓它們安心吃草到秋天。”
他并未因獲得了相對確切的情報而有絲毫松懈。春耕固然需要大量人力,但軍寨的武備從未放松。
始終保持上千精銳進行高強度訓(xùn)練和戰(zhàn)備。界河沿岸的明哨暗卡不僅沒有減少,反而更加隱蔽和頻繁。
飛虎衛(wèi)駐地的趙平、周揚所部,采用輪換制,各自率領(lǐng)千人,一邊護衛(wèi)墾荒,一邊保持戰(zhàn)備。
南河城寨的魏文也派出人馬,確保新開辟的牧場安全。
即便是在這播種希望的季節(jié),邊軍的刀鋒依舊磨得雪亮。
二月底,冀州運河率先通航,南方的商船開始北上的破冰之旅。
至三月下旬,幽州境內(nèi)運河也徹底暢通,南北物資交流復(fù)蘇。與此同時,拒馬河冰層消融。
阮大兄弟率領(lǐng)的幾艘鱽魚戰(zhàn)船早已在界河與運河交匯處巡弋。
四月初五,界河上迎來空前盛況——李明率四十余艘大小船只組成的船隊,浩浩蕩蕩駛回。
船上不僅滿載物資,更帶來了上千名新兵、水手、船工及他們的家眷,總數(shù)超過兩千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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