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問前因,不究真心,只論當(dāng)下,只看未來。
昭衡帝微微一怔,他敏銳地察覺到她話語中那份微妙的變化。
少了些前些時日的疏離與飄忽,多了些沉穩(wěn)與篤定。
他心中那根緊繃的弦,稍稍松了一些。
昭衡帝伸手,將她輕輕攬入懷中,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頭。
“好。仙兒,朕答應(yīng)你。這萬里江山,朕與你共守?!?
“你想做的,認(rèn)為對的事,朕陪你一起去做。”
“我們的孩子們,我們一起看著他們平安喜樂地長大?!?
水仙在他懷中閉上眼。
她沒有動心,她只是選擇了一條對自己,對她在乎的一切都更為有利的路。
她不糾結(jié)于情愛真假這虛無的命題,而是牢牢把握住眼前已有的權(quán)力、親情,以及他們共同認(rèn)可的目標(biāo)。
片刻后,她主動仰起頭,月光灑在她瑩白如玉的臉上。
她湊近他,將自己的唇,輕輕印上了他的。
這個吻,不帶多少情欲的挑逗,也并非心潮澎湃的回應(yīng)。
它更像是一個蓋章的契約,一個無聲的宣告。
溫涼,克制,卻清晰。
昭衡帝回應(yīng)得卻極盡溫柔,仿佛在呵護(hù)一件失而復(fù)得的珍寶,小心地加深這個吻,汲取著她的氣息,直到兩人呼吸都有些不穩(wěn)。
唇分時,他抵著她的額頭,氣息微喘,低聲嘆道,語氣里是前所未有的鄭重。
“仙兒,朕不會讓你后悔的?!?
翌日清晨,馬車緩緩駛離別院,踏上歸程。
經(jīng)過城西時,水仙輕輕掀開車窗簾幔一角。
登第客棧的后院依稀可見,幾個半大的孩童正在晾曬洗好的衣物,其中一個身影格外眼熟,正是昨日賣身葬父的少女。
她臉上不再有昨日的絕望驚惶,雖然忙碌,嘴角卻帶著一抹輕快的,屬于這個年紀(jì)該有的笑容。
更遠(yuǎn)處,一個衣衫雖舊卻整潔,跑得滿頭大汗的少年,正朝著客棧方向狂奔而來,一邊跑一邊激動地高喊:“姐姐!姐姐——!”
少女聞聲猛地回頭,手中的衣物落地,她難以置信地捂住嘴,淚水瞬間涌出,踉蹌著迎了上去。
姐弟二人終于在街角相擁,哭聲與笑聲混雜在一起,引得路人紛紛側(cè)目,面露同情。
水仙靜靜地看著,直到那相擁的身影被街角擋住,她才緩緩放下簾幔,重新靠回昭衡帝堅實溫暖的懷中。
他沒有問她看到了什么,也沒有多,只是將她的手握得更緊,十指相扣,無聲地傳遞著力量。
巍峨的宮門輪廓,逐漸在視野中變得清晰,漸漸放大,如同一個巨大而華麗的囚籠,重新將人間煙火隔絕在外。
乾清宮的飛檐,在陽光下反射著冰冷而威嚴(yán)的光芒。
水仙知道,回到那里,并不會真正平靜。
那些暗處的眼睛仍在窺探,前朝的風(fēng)雨也隨時可能襲來。
但此刻,她的心中卻是一片坦然,甚至帶著銳利的清醒。
她不動聲色地,用另一只手輕輕握緊了袖中那枚冰冷的私庫金印。
沉甸甸的質(zhì)感,提醒著她手中掌握的力量。
這一世走到如今,她早已明了。
她不為虛無縹緲的情愛所困,不為已然得報的深仇所縛。
她為之奮斗的,是手中這實實在在,能庇護(hù)她想護(hù)之人的權(quán)柄。
是腳下這條能讓她施展抱負(fù),讓這世道稍稍變好一點的路,能越走越寬,越走越穩(wěn)。
馬車穩(wěn)穩(wěn)駛?cè)牒裰氐膶m門,將市井的喧囂徹底隔絕。
熟悉的宮道,熟悉的朱墻,重新將她包裹。
昭衡帝低頭,看著懷中安靜的水仙,她的側(cè)臉在車廂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柔美靜謐。
他輕聲開口,語氣里帶著一種歸家的安寧。
“仙兒,到家了。”
水仙緩緩抬起眼簾,迎上他溫柔注視的目光。
那雙深邃的狹眸里,此刻映著她的影子,清晰無比。
她唇角微揚,勾起一個清淺卻真實的弧度。
“嗯,到家了?!?
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