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既是命令,也是交易。周通已是窮途末路,只能押寶在秦少瑯這個身份成謎的“怪物”身上。
秦少-瑯的胸口被抵得生疼,但他眼神未變,緩緩道:“我需要三樣?xùn)|西。一,全營最烈的酒,越多越好。二,一套完整的外科銅刀,要用沸水煮過。三,絕對安靜,任何人不得打擾。”
周通聞一怔,攥著他衣襟的手不自覺地松了幾分。秦少瑯的要求,精準(zhǔn)而專業(yè),不帶一絲猶豫。他盯著秦少瑯看了半晌,最終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:“好?!?
周通轉(zhuǎn)身離去,門外很快傳來他壓低聲音的咆哮與命令。
秦少瑯走到床邊,掀開了薄毯。那人一張臉腫脹不堪,已看不出本來面目。他探了探對方的脈搏,又檢查了傷口。感染、失血、高熱,加上酷刑導(dǎo)致的休克,已是油盡燈枯之相。
但這,也正是他的機(jī)會。
子時(shí),萬籟俱寂。
秦少瑯借口傷藥不足,需往營外廢棄的藥圃尋些替代草藥,得到了一塊短暫離開醫(yī)帳的令牌。他沒有直接出營,而是繞到了大營東側(cè)的溪流邊。
溪水潺潺,月光下泛著粼粼波光。他蹲下身,狀似洗手,手指卻在岸邊的泥地上飛快動作。他撿起七顆大小相近的石子,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,擺出了一個搖光星的圖樣,隨后用腳尖輕輕撥亂周圍的泥土,讓這記號不那么顯眼。
做完這一切,他立刻起身,若無其事地朝營門走去。
一炷香后,他提著一小捆草藥返回。在他經(jīng)過那石橋時(shí),一道黑影從橋洞下閃出,悄無聲息地跟在他身后,二人一前一後,融入了營帳間的陰影里。
“何事?”燕十九的聲音冰冷,帶著一絲急切。
“孫甫侄孫,孫越,經(jīng)手藥材,賬目指向伙夫營?!鼻厣佻樅喴赓W。
燕十九身形一頓。
秦少瑯繼續(xù)道:“周通手上,有軍糧案活口,命我救治?!?
黑暗中,燕十九的呼吸明顯粗重了幾分。他沉默片刻,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,塞入秦少瑯手中。
“這是‘龜息散’,非毒,可讓人假死六個時(shí)辰,脈象全無?;蚩蔀槟銧幦r(shí)機(jī)?!彼D了頓,聲音壓得更低,“糧倉圖紙,我已到手。你穩(wěn)住周通,挖出活口嘴里的訊息。我,去會會那批‘改善伙食’的藥材?!?
“好。”
沒有多余的廢話,兩人就此定計(jì)。燕十九身形一晃,如鬼魅般再次消失在夜色里。
秦少瑯握著那包冰冷的“龜息散”,快步返回醫(yī)帳。這座軍營,已是暗流洶涌的棋局,而他與燕十九,便是彼此唯一的棋子。
藥材房內(nèi),那豆?fàn)T火依舊亮著。
秦少瑯剛踏入,便見一人背對著他,正站在藥柜前,似乎在翻檢著什么。
是孫越。
他聽到動靜,緩緩轉(zhuǎn)過身,臉上掛著一絲皮笑肉不笑的表情:“秦兄回來了。這么晚還去采藥,真是辛苦?!?
“分內(nèi)之事?!鼻厣佻樀貞?yīng),將草藥放在案上。
“白日見秦兄手段,小弟實(shí)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?!睂O越走上前來,手中捏著一株干枯的草藥,“我翻閱古籍,對這味‘白霜草’的炮制之法有些不解,想向秦兄請教一二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