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想要什么?”
“你有什么?”徐妙雪居高臨下地睥睨賈氏。
賈氏的嘴唇哆嗦著:“你知道家里是什么情況,舅母這點錢……你肯定是看不上?!?
“蒼蠅腿也是肉呀,再說程家不是娶了個自帶金疙瘩的兒媳婦嗎?舅母,你家飛黃騰達了呀。”
徐妙雪故意逗賈氏,她可得好好享受一下這難得的仗勢欺人。
原本徐妙雪最擔心的莫過于被賈氏發(fā)現(xiàn)自已的身份。這個市井潑婦,要是拿住了她的把柄,指不定要怎么置她于死地呢,沒想到裴叔夜三兩語就替她擺平了這個麻煩,還反客為主,讓她成了那個能拿捏賈氏的人。
她從懵懂孩童的時候面對舅母就會下意識咬緊牙關(guān),因為賈氏對生活的氣都會撒在她身上,棍棒、竹篾、鞭子……所有的痛她都嘗過,身上留下過數(shù)不勝數(shù)的傷疤。這些年她也只是硬扛,最痛時想的也不過就是等羽翼漸豐,遲早遠走高飛。
她談不上有多恨賈氏,因為她是程開綬的母親,好歹給了她一口飯吃,撫養(yǎng)她長大,頂多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邊,可現(xiàn)在賈氏自已送上門來了,那徐妙雪沒有不爽一把的道理。
賈氏膝行上前欲扯徐妙雪裙裾,卻被她用鞋尖輕巧撥開。
“哎呀舅母,說話歸說話,別動手呀。我家官人愛干凈,最不喜旁人碰我衣裳?!?
賈氏的手懸在半空中,進退不得,突然懊惱地抽了自已幾個耳光,泣聲道:“都是舅母糊涂!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……你要怪就怪我罷!”
徐妙雪無動于衷地看著賈氏表演:“賠禮道歉,值幾個錢?。俊?
“妙雪你聽我說——”賈氏慌忙跪直身子,“鄭家如今自身難保,哪還顧得上我們這姻親?至于咱們程家……舅母與你交個底,意書那嫁妝大半早被佩青拿去打點了!他既要科考入仕,各處都需打點,家里實在分文未留??!”
徐妙雪聞嗤笑:“舅母莫要誆我。表哥素來最厭鉆營之事,豈會動用妻子嫁妝送禮?”
“真的!”賈氏急了,“鄭二爺昏迷之前,幫他妹妹打造了一套極其精巧的器物作嫁妝,他那手藝那是聞名江南的,以前一年才雕一件,花多少錢都買不著,現(xiàn)在全當陪嫁送過來了,那些東西拿出去送人多體面啊,佩青連看都沒讓我細看,早早便送去孝敬座師了!”
徐妙雪微微蹙眉……鄭應章根本不會打造器物,他能拿出來的只可能是以前父親打造的那些器物……竟都成了鄭意書的陪嫁?還被程開綬拿去送了人?朝賈氏說的,應該是送給了王榆恩老先生,可前幾天王家辦宴,壓根沒聽說他家收了禮……
這事似乎處處都透露著不合理。她觀察賈氏這著急解釋的模樣,并不像是在說謊。
有個莫名的猜測如電光石火般掠過,驚得徐妙雪脊背微燙。
她斂去戲謔的神色,道:“我可以去跟裴大人坦白,不連累程家,但我有一個條件——”
“讓程開綬親自來見我?!?
……
賈氏心驚肉跳地等了幾天,也不知道徐妙雪那邊到底做了什么,總之確實沒有跑路,可也未聽聞有任何動靜。她應下了徐妙雪的條件,只是要等寶船契風波平息之后,屆時裴六奶奶高枕無憂,程開綬才能去赴約。她就怕是徐妙雪使詐,臨死還要拉程開綬墊背,任何有可能影響程開綬仕途的事情,賈氏哪怕拼了命都會去維護。
幾日后,寧波商幫派出的考察團竟回來了,一個個鼻青臉腫,衣衫襤褸,竟像是逃荒回來似的。
那些買了寶船契的買家早聚在商幫等候真相,見狀心里俱是一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