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淵沒有半分得色,他整理衣冠,轉(zhuǎn)身對主座上的楊相,深深一揖。
    他的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遍全場。
    “大人,學生之冤已雪,但慘死之周兄冤魂未安,‘寒門聯(lián)盟’數(shù)十位同仁之心未安!”
    “學生懇請大人,徹查此案,嚴懲元兇,還天下讀書人一個公道,還大夏科舉一片朗朗乾坤!”
    他沒有停留在個人恩怨的勝利上,而是立刻將事件的格局,拔高到了維護整個階層與國家制度的高度。
    張居正看著陸淵的背影,原本嚴肅的臉上,終于露出了一絲贊許的笑意。
    楊相站起身,走到陸淵面前,親手將他扶起。
    “你,很好?!?
    他只說了這三個字,隨后轉(zhuǎn)身回到座位。
    “準你返回貢院,繼續(xù)考試。此案,本相會親自督辦,給你,給天下士子,一個交代!”
    當陸淵再次踏入貢院那條長長的廊道時,所有號舍里的考生,不論是寒門還是勛貴,不論是盟友還是敵人,都自發(fā)地站了起來。
    他們注視著這個青年,動作停滯,筆尖懸空。
    那是一種混雜著敬畏、恐懼與嘆服的復雜情緒。
    陸淵一不發(fā),平靜地走回自己的天字六十八號號舍。
    他坐下,取墨,研磨,提筆。
    整個過程行云流水,沒有絲毫的遲滯。仿佛方才那場在政事堂內(nèi)驚心動魄的三堂會審,不過是飯后的一場小憩。
    這種恐怖的心理素質(zhì),本身就對周圍的考生構(gòu)成了巨大的精神壓力。
    一個時辰后,里,沒有華麗的辭藻,只有精準的數(shù)據(jù),清晰的邏輯,以及可以直接施行的改革方案。
    比如,分段承包,以商養(yǎng)運;比如,改漕運為海運,另辟蹊徑。
    這已經(jīng)不是一篇應試的文章,而是一份呈給帝王的改革總綱。
    坐在他不遠處的一個勛貴子弟,本想構(gòu)思自己的文章,可余光總是不自覺地瞟向陸淵的號舍。
    他只看到那個人的筆飛速在紙上移動,一種難以喻的氣場從那個小小的號舍中散發(fā)出來。
    他感覺自己的心緒越來越亂,腦中一片空白,剛才想好的幾個論點,此刻忘得一干二二凈凈。
    他煩躁地放下筆,試圖重新集中精神,卻怎么也做不到。
    一場科舉,被陸淵變成了單方面的氣場碾壓。
    制度的理解。
    許多考生終于松了口氣,這種題目,最適合引經(jīng)據(jù)典,展現(xiàn)文采。
    然而陸淵的筆鋒再次出人意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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