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紅玉目光在柳云舒蒼白憔悴的臉上停留片刻,就知道柳云舒肯定餓了。
隨即轉(zhuǎn)身去灶臺邊,將瓦罐里溫著的雜糧糊糊盛了一大碗,又掰了半塊黑面餅子,一起端了過來。
柳云舒看著那碗冒著微弱熱氣的糊糊,喉嚨再次滾動了一下,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和羞赧,但終究抵不過身體最原始的渴望。
她低聲道了句“多謝”,便再也顧不得什么儀態(tài),端起碗,幾乎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。
那架勢,看得王爵自己都覺得肚子又餓了。
秦紅玉看著柳云舒那副狼吞虎咽、全然不顧儀態(tài)的模樣。
她清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極淡的柔和。
很快,碗底朝天。
柳云舒長長舒了口氣,蒼白臉上總算有了點血色,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擦了擦嘴,看向秦紅玉,“紅玉姐姐,我……我實在是失禮了?!?
“無妨?!鼻丶t玉淡淡道,“活命比禮儀重要。”
她起身,對王爵道,“今晚我與云舒同住,你自便?!?
王爵趕緊點頭,“明白明白!你們姐妹重逢,肯定有很多體己話要說,我就不打擾了!”
他非常識趣地抱起自己的鋪蓋卷,麻利地滾回了墻角那個草稞地鋪。
屋內(nèi),油燈如豆。
秦紅玉和柳云舒并肩坐在那張不算寬敞的破木床上。
經(jīng)歷了最初的激動與飽食后的松弛,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,卻并不尷尬,反而有種劫后余生的安寧。
最終還是柳云舒先開了口,聲音低低的。
她的話語如同冰冷的溪流,一點點勾勒出京城乃至整個大楚王朝如今腐敗、混亂、民不聊生的景象。
皇帝沉迷長生,奸佞當?shù)?,忠良凋零,民生涂炭?
王爵蜷縮在墻角的地鋪上,看似在整理草稞,實則一字不落地聽著。
越聽,心里越是拔涼拔涼的。
好家伙!昏君、奸臣、天災(zāi)、人禍、民怨……
這他媽簡直是亡國標配大禮包??!
自己這是重生到了什么鬼朝代?
眼瞅著就是要完犢子的節(jié)奏啊!
在這流放地茍著,還能有出路嗎?
別到時候天下大亂,這里變成人間地獄,那才叫叫天天不應(yīng),叫地地不靈呢!
不過他聽著聽著便睡著了,直到早上,是被一陣食物香氣勾醒。
那味道不像秦紅玉平時把東西弄熟就算完事的風格,似乎多了幾分精細的煙火氣。
他迷迷糊糊睜開眼,第一個念頭居然是。
難道是紅玉見她好姐妹來了心里高興,難得舍得花心思下廚了?
這念頭讓他心里有點酸溜溜的,又有點期待。
他揉著眼睛坐起身,視線越過隔斷,望向灶臺方向。
然而,站在灶臺前忙碌的,并非那道清冷的身影,而是柳云舒。
她挽起了袖子,正熟練地攪動著瓦罐里的米糊,旁邊的陶板上還烙著幾張面餅,散發(fā)出焦香。
動作麻利,神情專注,儼然一副廚房老手的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