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牙關(guān)緊咬,卻不知這怒火該向誰發(fā)泄——是罵秦猛、何瓊、魏文先斬后奏、膽大包天?還是罵孫仁、楊秋興蠢笨如豬、自尋死路?
帥衙內(nèi)氣氛瞬間凝固,眾人噤若寒蟬。就在此時,門外又傳來通報:“報——!飛虎衛(wèi)趙起將軍到訪!”
吳振深吸一口氣,強行壓下腦中翻飛的思緒,臉色稍緩,眼神卻依舊冰冷:“哼!來得正好!本帥正欲找他問個明白,讓他進來!”
片刻后,趙起龍行虎步踏入帥衙。他身姿挺拔,剛毅的臉龐上陰沉如水,眉宇間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憤慨,自然是先一步收到手下來報。
雖然對雙塔城寨這是有點錯愕,但卻沒有過多意外。既然動手了,殺一個是殺,殺兩個也是殺。按照事情計劃好的,他來帥司闡明利弊。
吳振正欲開口喝問、先發(fā)制人,趙起卻搶先一步,聲音洪亮卻壓抑著怒氣:“大帥!您想必已收到急報。監(jiān)鎮(zhèn)官公然反叛,簡直無法無天!”
“南河城寨孫仁,不僅涉嫌向草原輸送糧食等違禁物資,還縱容手下報復(fù)邊寨、囚禁我邊軍多名士卒;
雙塔城寨楊秋興,通敵之外,竟敢?guī)ш牱纯拐{(diào)查,殺傷我邊寨守軍!他們越發(fā)肆無忌憚,如此胡作非為,眼中還有沒有王法?有沒有帥司?”
說著,趙起將另一份報告——趙平送來的對兩起案件的定性總結(jié),幾乎是“甩”在了吳振案頭。
“大帥您看!人證物證俱在,證據(jù)確鑿!近年來,幽州防線穩(wěn)固,全靠邊軍兒郎流血犧牲!”
“南河城寨知寨魏文,一向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維系邊防;雙塔城寨知寨何瓊,早就與那黑心監(jiān)鎮(zhèn)官撕破臉皮,他倆此前多次向帥司申狀,您是知道的!
若帥司早與刺史府強硬溝通,何至于落到今日地步?”
“此事已是兩寨軍民共憤,若處置不公,寒了將士們的心,激起營嘯兵變,這責(zé)任,誰能擔(dān)當(dāng)?shù)闷穑俊?
最后這句話,如同一道驚雷,在吳振耳邊炸響。
“兵變……嘩變……”吳振喃喃自語,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。
他方才只震驚于監(jiān)鎮(zhèn)官被殺的事,卻忽略了背后更可怕的危機。
——朝廷本就奸臣當(dāng)?shù)?,這些手握刀槍、在苦寒之地戍邊的士卒,平日里早受夠了文官系統(tǒng)的窩囊氣,若真被逼到絕境,什么事做不出來?
到那時,就不是死兩個監(jiān)鎮(zhèn)官那么簡單了,一旦有人帶頭,整個幽州邊防都可能徹底崩潰!
趙起的話,點醒了他。
帥司此前的視而不見、對地方官吏的縱容,本就已讓將士寒心。
此刻再看那三份申狀,滋味已然不同。
這不是簡單的犯上作亂,而是邊軍將士在極度委屈與憤怒下的“自救”,是魏文、何瓊等人,巧妙地將可能爆發(fā)的“兵變”,引向了“鋤奸”與“平亂”。
帥司若處理不當(dāng),不僅治不了“兇手”,反而可能真的引爆這顆火藥桶。
想通此節(jié),吳振后背一陣發(fā)涼。
他緩緩坐下,手指輕叩桌面,沉吟良久,才沉聲道:“趙將軍所……甚是。罪證確鑿,孫仁、楊秋興濫用職權(quán),死有余辜!只是……”
他話鋒一轉(zhuǎn):“此事畢竟?fàn)砍吨卮?,監(jiān)鎮(zhèn)官乃朝廷所派,即便有罪,也需由有司審決。如今這般處置……只怕刺史府那邊,不會善罷甘休?!?
趙起冷哼一聲:“不善罷甘休?他們還有臉?大帥,咱們正好借此機會,反將一軍!
把這些罪證直接甩到崔文遠臉上,問問他——他派去的監(jiān)鎮(zhèn)官勾結(jié)外虜、迫害邊軍,該當(dāng)何罪?邊防帥司還沒找他算賬,他倒先要叫屈?”
吳振眼中精光一閃。
是啊,被動接招,不如主動出擊!
秦猛等人送來的“通敵鐵證”與“血淚控訴”,此刻竟成了帥司向刺史府發(fā)難的絕佳武器。
“好!”吳振猛地一拍桌案,終于下定了決心,“立刻備馬!本帥要親自去一趟刺史府,找崔文遠問個明白!兩城寨監(jiān)鎮(zhèn)如此無王法,看他如何解釋這些‘能員干吏’的所作所為!”
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