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琉璃緩緩地坐起身,只覺得渾身酸痛,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頓。
窗外,天光微亮。
“顧先生……他怎么樣了?”她開口問道,聲音沙啞得厲害。
“小姐您放心!”春桃連忙扶住她,喜滋滋地說道,“顧先生他沒事了!您真是太神了!您都不知道,您剛才那手針灸的本事,簡直比太醫(yī)院里的太醫(yī)還要厲害!”
“您暈倒以后不久,顧先生身上的黑血就排盡了,人也安穩(wěn)了下來,陸風(fēng)將軍已經(jīng)把他,安頓在隔壁的房間里了。還有那個小公子也醒了,現(xiàn)在正由他的娘親,一口一口地喂著米粥呢!”
聽到這個消息,沈琉璃懸著的心,才終于放了下來。
>t;她贏了。
這場與死神的豪賭,她終究還是贏了。
“哼,什么叫‘你’的本事?”君北玄那不屑的聲音,適時地在她腦中響起,“若不是本王在背后運籌帷幄,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,現(xiàn)在怕是早把人給扎成篩子了。”
“是是是,都是王爺您的功勞?!鄙蛄鹆г谛睦?,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,“那請問,運籌帷幄的大將軍,您現(xiàn)在是不是可以讓我好好地睡一覺了?我感覺我的骨頭,都快散架了?!?
“想得美!”君北玄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的美夢,“戰(zhàn)爭才剛剛開始,你以為,大皇子李裕,會就這么善罷甘休嗎?”
“你昨夜在鬼市里,當(dāng)著上千人的面,懸賞他的人頭。他現(xiàn)在,怕是已經(jīng)動了殺心了?!?
君北玄的聲音,讓沈琉璃瞬間清醒。
是啊,他們雖然用一種近乎瘋狂的方式,解決了眼前的危機(jī),卻也為自己埋下了一個巨大的禍根。在鬼市懸賞當(dāng)朝皇子,這無異于公然謀逆。
“那……那我們該怎么辦?”她的聲音顫抖。
“怎么辦?”君北玄冷笑一聲,“既然已經(jīng)撕破了臉,那便無需再有任何顧忌!在他動手之前,先一步讓他自顧不暇!”
沈琉璃的心,猛地一跳,她瞬間明白了君北玄的意思。
“看來……我們今夜,要救的不僅是顧先生的命,還有我們自己的命!”
“好了,我們現(xiàn)在先去隔壁看看顧九和那個孩子吧。”沈琉璃疲憊地說道。
她站起身子,只感覺自己的眼皮重若千斤,幾乎要在站立中睡去。
春桃連忙上前扶住她:“小姐,您都快站不穩(wěn)了,還是先歇歇吧?!?
“無妨?!鄙蛄鹆u了搖頭,推開了望月臺的大門,朝著隔壁的房間走去。
隔壁的房間,早已被忠叔安排得妥妥當(dāng)當(dāng)。上好的安神香在角落里靜靜燃燒著,炭火將整個房間烘得暖意融融。
顧九,已經(jīng)被換上了一身干凈的寢衣,安靜地躺在床榻上。他的臉上,此刻沒有半分血色,即便是在昏睡中,似乎也承受著巨大的痛苦。
他那只受傷的左肩,被厚厚的紗布包裹著,隱隱還能看到有暗紅色的血跡滲透出來。
而在另一側(cè)的小榻上,那個張家小公子也同樣安靜地睡著。與之前狀若冰雕的模樣不同,此刻他的臉上竟恢復(fù)了幾分紅潤,呼吸也變得平穩(wěn)悠長,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孩子。
張夫人李氏,寸步不離地守在自己孩子的床邊。
她早已換下那身華服,穿著一身素凈的衣裳,正用一方溫?zé)岬拿?,仔?xì)地為孩兒擦拭著臉頰。
聽到開門聲,她猛地回過頭,當(dāng)看到是沈琉璃時,她立刻“噗通”一聲,跪倒在地。
“沈小姐!”她對著沈琉璃,重重地磕了一個頭,“您的大恩大德,妾身沒齒難忘!從今往后,我李秀寧這條命,便是您的了!”
“夫人快快請起,您不必如此?!鄙蛄鹆нB忙上前將她扶起。
“不,”李氏卻執(zhí)拗地?fù)u著頭,淚水奪眶而出,“若非小姐您,我兒他怕是早已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,都過去了。”沈琉璃輕聲安慰道,“孩子沒事就好?!?
就在此時,床榻上的顧九,發(fā)出一聲痛苦的呻吟,緩緩地睜開了眼睛。
“水……水……”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。
“快!快去倒水!”沈琉璃立刻吩咐道。
春桃連忙倒來一杯溫水,沈琉璃親自接過,小心翼翼地用勺子,一點一點地喂他喝下。
一杯水下肚,顧九那張慘白的臉上,才恢復(fù)了些許神采。
他環(huán)顧四周,看著眼前這些熟悉的面孔,眼里露出了幾分劫后余生的慶幸。
“他娘的……”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,便是標(biāo)志性的粗口,“小爺我這是從鬼門關(guān)前,又溜達(dá)回來了?”
“您何止是溜達(dá)回來了?”春桃在一旁,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說道,“您是把閻王爺?shù)暮佣冀o揪下來了!顧先生,您都不知道,剛才有多嚇人!”
“是嗎?”顧九咧了咧嘴,想擠出一個輕松的笑容,卻牽動了肩上的傷口,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。
“嘶……陸風(fēng)那個混蛋呢?下手沒輕沒重的,差點把小爺?shù)墓穷^都給捏碎了!”
“陸將軍在外面守著呢?!鄙蛄鹆]好氣地白了他一眼,隨即又真誠地說道,“顧先生,這次多謝你了?!?
顧九看著她,眼底一片清明。
“該說謝謝的,是我?!彼猿暗匦α诵Γ拔翌櫨胚@輩子,信的是藥理,敬的是王爺。從未想過,有一天會把命交到一個女子的手上。”
“我以前,是狗眼看人低,你這份膽識和手段我服了?!?
他這番話,說得鄭重其事,讓在場所有人都有些意外。
“從今往后,但凡差遣,萬死不辭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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