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次,他不知從哪弄來一小袋灰撲撲的粉末,用水和成泥漿,直接糊在樁子底和旁邊的石頭上。
“老阿卡,糊泥巴呢?”旁邊賣皮貨的商人探頭問。
“嘿嘿,好東西!”老漢咧嘴,露出一口黃牙,“昨兒瞧見官家修烽燧的用這個糊石頭縫,跟長一塊似的!硬得很!
俺用兩串羊腰子跟個小工頭換的!叫……叫‘水泥’!試試釘死俺這破帳篷!”
小半天功夫,那灰漿硬得像石頭,帳篷樁子紋絲不動。
看得周圍商販嘖嘖稱奇。
另一邊,杜明月臨時的義診攤前排著隊。
一個裹厚皮襖、凍得鼻頭通紅的波斯胡商哆哆嗦嗦上前,從懷里掏出個絲綢小包,小心打開——
里面是面巴掌大、鑲銅邊的琉璃片,打磨得極光滑,雖不如后世玻璃鏡清晰,但人影模糊可見,比銅鏡強不少。
“尊貴的藥師,”胡商生硬的唐語帶著懇求,“這……呼羅珊帶來的‘照影琉璃’,值錢!我……腳凍壞了,痛得走不動,聽說您有神藥……用這個換點凍傷膏?”
他眼里全是希冀。
杜明月看看那稀罕物,又看看胡商凍得紫黑潰爛的腳趾,心里門清。
這是大食商人套取安西特產(chǎn)的老把戲了。
她沒多說,溫和點頭,從藥箱拿出個陶罐,挖了一大坨氣味濃烈、羊油胡椒特制的膏藥,仔細涂在傷處,用干凈麻布包好。
最后,她把整罐凍傷膏塞到胡商手里。
“拿著。琉璃鏡收好。天冷,護著點腳?!甭曇羝届o。
胡商愣住了,看看沉甸甸的藥罐,又看看被推回的琉璃鏡,眼眶瞬間紅了,嘴唇哆嗦著,用波斯語連聲道謝。
周圍排隊的人看著,投向杜明月的目光滿是敬意。
這無聲的一推,比琉璃鏡更亮堂。
龜茲城,大都護府后院暖房。
長孫雨抱著裹成小棉球的兒子,查看熬過寒潮蟲災的棉苗。
小家伙咿咿呀呀指著嫩葉,黑眼睛滿是好奇。
“寶寶乖,爹爹的寶貝苗苗……”長孫雨柔聲哄著,目光細細掃過。
忽然,她在暖房西北角——溫度稍低的位置停住。
幾株棉苗格外矮小,葉子顏色深些。
怪的是,前幾日火墻漏風,邊上好些苗都蔫了,唯獨這幾株,長得慢,卻精神抖擻,葉子飽滿挺括。
“咦?”長孫雨心中一動,輕輕放下兒子,蹲身小心撥開那幾株苗根部的土。
根系,似乎也更壯些。
“恪郎!恪郎!”她抱著兒子快步走向另一頭查看棉苗的李恪,聲音帶著一絲壓不住的激動,“快看這幾株!不一樣!”
李恪聞聲過來。
穿越者的腦子讓他一眼認出特征——葉深綠肥厚,植株緊湊,莖稈粗壯!
植株矮化!耐寒性增強!有利變異!
一股狂喜猛地沖上李恪頭頂!
真是天無絕人之路!
他正愁安西冬天太冷,棉花種不長!
若這幾株真是耐寒種,還能傳下去……
“雨娘!你立大功了!”李恪忍不住抓住妻子的手,聲音透著興奮,“快!單獨移出來!用最好的土!小心伺候!盯緊了!這可能是咱安西棉花的命根子!”
就在這時,行轅外驟起急促馬蹄和喧嘩。
一個渾身濕透泥漿的信使被衛(wèi)兵架著,幾乎是滾爬進來,嘶聲驚叫:
“報——大都護!疏勒西……八十里!烽燧急報!暴雨……山洪!沖毀了新烽燧的地基!整座烽燧……要塌!守在那的弟兄們……全困里頭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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