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啥?!烽燧要塌?人困里面了?!”
李恪臉上的笑容瞬間凍住,一把推開暖房門。
冰冷的雨氣混著泥腥味撲面而來。
一個泥猴子似的信使癱在地上,大口倒氣,臉色慘白。
“哪兒?!多少人?!水多深?!”
李恪語速飛快。
疏勒以西八十里!那是安西伸向蔥嶺的觸角,盯著大食的命門!
新修的烽燧根基不穩(wěn),碰上這鬼天氣的山洪…簡直催命符!
“回…大都護!”信使嗓子劈了,“鷹嘴崖!新烽燧…剛砌好!山洪…從上面峽谷沖下來…掏空了北坡!半邊懸空了!里面…蘇將軍的丙字營第三火,整十口子!水…水快漫過一層箭窗了!”
十個老兵!
李恪心猛地一沉。
旁邊蘇定方臉都綠了,拳頭攥得死緊。
丙字營,那是他的命根子!
“紅梅!”李恪猛地轉(zhuǎn)身,聲音不帶半點含糊,“帶你的人!所有繩索、滑輪、工兵匠人!立刻!鷹嘴崖!人,必須給我弄出來!”
“明白!”秦紅梅眼神銳利,轉(zhuǎn)身沖進(jìn)雨幕,清叱聲刺破雨聲:“女兵營!全裝!帶繩!帶滑子!工兵跟上!快!”
“蘇定方!”李恪目光掃過去,“帶你的人!輕裝!繞路上游!找到泄洪口!堵不上就給老子分流水!減下頭壓力!沿途所有能喘氣的民夫、駝隊!全征調(diào)!沙袋!木樁!有多少弄多少!往鷹嘴崖趕!”
“末將得令!”蘇定方抱拳,扭頭就走。
李恪最后盯住杜明月:“明月!藥箱!庫房!所有糯米!熬!熬成最黏的漿!快!”
糯米?
杜明月一愣,但李恪這時候的命令,放個屁都有道理。
她點頭:“是!”人已沖向庫房方向。
一道道命令砸下去,龜茲城剛為那耐寒棉苗松快點的氣氛,瞬間繃到了極限。
馬蹄聲、吆喝聲、物資碰撞聲在雨里攪成一鍋粥。
李恪蓑衣都來不及系緊,抓過親兵遞來的斗笠扣頭上,翻身上馬,帶著親衛(wèi)一頭扎進(jìn)瓢潑大雨。
冰冷的雨水砸在臉上,視線模糊一片。
他心里火燒火燎,就一個念頭:快!再快!
鷹嘴崖下。
渾濁的山洪卷著斷木碎石,像條發(fā)瘋的黃泥龍,轟隆隆撞擊河谷。
新烽燧依山而建,此刻北面地基被掏空一大塊,巨大的條石懸在洪流上,搖搖欲墜!
一層箭窗里灌滿了泥湯子,水面還在漲。
二層窗洞里,人影晃動,嘶喊聲被風(fēng)雨撕得斷斷續(xù)續(xù)。
秦紅梅帶著女兵營和工兵匠人先到了。
看清狀況,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氣。
“架索!”秦紅梅抹了把臉,聲音在風(fēng)雨里依舊清晰,“對岸有老松!主繩給我甩過去!釘死!快!”
幾個力氣最大的女兵甩出帶鐵爪的繩索。
鐵爪死死咬住對岸老松粗壯的樹干。
這邊,士兵匠人喊著號子,把繩頭死命釘進(jìn)山巖。
一條橫跨怒濤的索橋,硬生生在風(fēng)雨里扯了出來。
“紅梅姐!我先過!”一個臉上帶疤的女校尉喊道。
“當(dāng)心!”秦紅梅點頭。
疤臉女校深吸口氣,安全繩往索橋上一扣,手腳并用,像只靈猴,在風(fēng)雨飄搖里快速攀向烽燧二層箭窗!
底下洪水咆哮,岸上的人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終于,她夠到了窗沿,里面立刻伸出幾雙手把她拽了進(jìn)去。
很快,一條更粗的牽引索從箭窗拋了出來,女兵們麻利地把它固定在索橋上。
“快!接人!”秦紅梅下令。
被困的士兵在女兵幫助下,綁上安全繩,順著牽引索,在女兵營-->>姐妹的護持下,艱難滑向?qū)Π丁?
每落下一個,岸上就爆出一片劫后余生的喊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