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黑道子蝗蟲?!”
李恪心里咯噔一下,臉上那點嘲笑碎葉城主的笑意瞬間凍住。
剛冒頭的棉苗遇上蝗災(zāi)?還帶黑紋?邪門!
他二話不說翻身上馬,鞭子一揚直沖一號棉種田。
蘇定方、秦紅梅等人緊跟在后,校場上操練的女兵都停了,緊張地望著棉田方向。
龜茲城外。
嫩綠的棉苗剛展開兩片小葉,田地上空卻壓著一層移動的“黃云”!
蝗蟲振翅的沙沙聲聽得人頭皮發(fā)麻。
它們落在棉苗上,瘋狂啃噬嫩葉。
更扎眼的是,每只蝗蟲翅膀上都有幾道油亮的黑紋,在陽光下泛著不祥的光。
“殿下!”農(nóng)官指著田埂,聲音發(fā)顫,“就半天!邊上的苗子快啃禿了!這些帶黑道的蟲子,比往年的兇!啃得快,人趕還不怎么怕!”
李恪跳下馬沖到田邊,彎腰抓起一把土。
土里混著被啃光的棉苗桿和細小的蟲卵。
一只黑翅蝗蟲蹦到他腳邊,竟不飛走。
“黑紋…變異種?”
李恪腦子里蹦出這個詞。
安西干旱多蝗,可往年沒這種帶標(biāo)記的兇悍貨!
時機太巧了!
他冰冷的目光掃過遠處幾個探頭探腦、明顯不是農(nóng)人的影子。
世家?還是…
“殿下!得趕緊想法子!不然這茬苗子全完了!”
農(nóng)官急得快哭出來。
“煙!熏煙!挖溝放火!”有老農(nóng)喊。
“不行!”李恪立刻否決,“棉苗太嫩,煙熏火燎,苗先死了!”
眾人一籌莫展。
李恪下令:“抓幾只活的!要完整!”
士兵撲騰著抓了幾只黑翅蝗蟲,塞進草籠。
李恪提著草籠,策馬直奔大都護府后院。
他心里有個念頭急需驗證。
暖閣里,長孫雨正抱著咿咿呀呀玩手指的兒子。
小家伙眉眼像李恪,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沖進來的父親。
“恪郎?”
長孫雨見他神色凝重,手里還提著撲騰的草籠,忙把孩子交給乳娘。
“雨娘,看看這個!”李恪遞過草籠,“棉田新冒的蝗蟲,帶黑紋,兇得很!尋常法子傷苗?!?
長孫雨湊近細看,秀眉微蹙。
她出身書香門第,嫁入王府后對農(nóng)桑醫(yī)藥也用心,尤其來安西后,收集了不少本地藥草偏方。
“是邪性。”她觀察片刻,又聞了聞,被蟲腥味沖得偏頭,“恪郎,安西有種野草,辛辣刺鼻,牛羊都不吃。老農(nóng)說曬干點燃,煙能熏蚊蚤。叫‘火辣草’,也有人叫‘煙葉子’?”
火辣草?煙葉子?
李恪一愣,這不就是原始煙草?唐代已有零星傳入?
他模糊記得煙草汁液含毒,能殺蟲!
“對!就是它!”李恪眼睛亮了。
長孫雨受到鼓舞,思路更清:“既然煙能熏小蟲,那草里的‘辣氣’泡水,是不是也能殺大蟲?像熬藥湯治病?試試用草汁,混點…醋?醋也殺邪!兌水噴苗上?蟲子啃了帶毒的葉子,會不會死?”
煙葉水加醋?自制土農(nóng)藥!尼古丁加醋酸,雙重打擊!
李恪心里喝彩,媳婦太靈了!
“好主意!”他立刻下令,“速采火辣草!越多越好!搬幾大壇醋來!快!”
命令飛傳。
很快,一堆堆辛辣刺鼻的火辣草堆在院中。
長孫雨挽袖指揮仆婦:“葉子摘下來搗碎!根莖剁碎,一起!”
石杵木槌在石臼里翻飛。
辛辣味彌漫,嗆得人咳嗽流淚。
草糊糊倒進大木桶,倒入大量醋和清水?dāng)嚢琛?
一股酸混草腥的怪味散開。
“細紗布過濾!多濾幾遍!”
長孫雨被熏得眼紅,仍堅持指揮。
深褐色藥水灌進帶竹管噴頭的大木桶。
李恪親自帶人扛桶趕回棉田。
“噴!對著有蟲的地方,仔細噴!葉正反面都要!”李恪下令。
士兵農(nóng)人忍著刺鼻味,兩人一組,壓杠桿加壓,竹管噴頭細細噴灑藥水。
褐色水霧籠罩嫩綠棉田。
立竿見影!
黑翅蝗蟲被藥水噴到,像喝醉般行動遲緩,紛紛跌落泥地蹬腿。
啃食驟停。
“有用!真有用!”農(nóng)官激動大叫,“殿下!王妃的法子神了!”
>gt;李恪看著掙扎的蝗蟲和被藥水保護的棉苗,長舒口氣。
回頭望大都護府方向,心頭暖流涌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