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身體明顯一僵,沉默了幾息,終于慢慢摘下了遮臉的僧帽。
一張飽經(jīng)風(fēng)霜卻依舊輪廓分明、自帶威嚴的臉暴露在寒風(fēng)里。
正是吐蕃贊普,松贊干布!
他眼神復(fù)雜地看著李恪,有憤怒,有不甘,最終化成一聲長長的嘆息,漢話說得極流利:“吳王殿下…好眼力。成王敗寇,本王…認了。”
唐軍押著松贊干布一行返回時,邏些城大局已定。
負隅頑抗的已被剿滅或投降。
俘虜被集中看押在一片空地上。
臨時安置長孫雨的帳篷里,一直昏迷的她,眼皮劇烈地顫動了幾下。
守著的醫(yī)官驚喜道:“醒了!長孫娘子醒了!”
長孫雨緩緩睜開眼,先是茫然,隨即昏迷前那驚心一幕猛地撞進腦海!
她掙扎著想坐起,牽動傷口,痛得悶哼一聲。
“別動!傷重著呢!”醫(yī)官趕緊按住她。
“圖…地圖…”長孫雨聲音嘶啞微弱,急切地看向醫(yī)官,“殿下…拿到了嗎?”
“拿到了!多虧娘子!”醫(yī)官連忙點頭,“殿下用硝水顯出秘道,拿下墨脫隘口,連松贊干布都抓了!邏些城,是我們的了!”
長孫雨緊繃的神經(jīng)這才松了松,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極淡的笑。
她緩了口氣,再睜眼時,眼神銳利起來,掙扎道:“扶我…起來…我要見殿下…俘虜里…有個人…必須揪出來…”
醫(yī)官拗不過,小心攙扶著她,慢慢挪出帳篷。
雪地上,李恪正和蘇定方、秦紅梅清點俘虜名冊。
看到長孫雨出來,李恪心頭一緊,快步上前:“雨娘!你怎么出來了?快回去躺著!”
長孫雨搖搖頭,目光越過李恪,投向遠處那群在寒風(fēng)中瑟縮的俘虜。
她的眼神像探針,在那些或驚恐、或麻木、或強裝鎮(zhèn)定的臉上飛快掃過。
突然,她的目光死死釘在俘虜群邊緣——一個穿著普通吐蕃貴族袍子、正拼命低著頭、用破皮帽遮住半張臉的中年男人身上!
“是他!”長孫雨的聲音猛地拔高,帶著虛弱的尖利和刻骨的恨意,顫抖的手指直直戳過去,“殿下!金光坊后巷…跟長孫無忌府上管事密談的那個!就是他!他耳朵后面那塊紅胎記!化成灰我也認得!他就是祿東贊和長孫無忌勾搭的中間人!”
唰!
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!
李恪的眼神冰寒刺骨!
蘇定方和秦紅梅的手同時按在了刀柄上!
那男人猛地抬頭,臉上血色瞬間褪盡,眼中只剩下極致的驚恐和絕望!
他下意識就想往人堆里縮!
“拿下!”李恪的聲音冷得像冰碴子。
幾個如狼似虎的唐軍士兵撲上去,一把將那試圖躲藏的男人死死按在冰冷的雪地里!
邏些城頭,終于插上了大唐的旗幟。
風(fēng)雪似乎也小了些。
將士們的歡呼在圣城上空回蕩。
李恪扶著虛弱的長孫雨,望著飄揚的唐旗,望著遠處火勢被控制住、保住了核心經(jīng)卷的布達拉宮,心頭一塊巨石終于落地。
吐蕃,這個扎在心口的刺,總算拔了!
就在這時,一陣急促得仿佛要把地面踏碎的馬蹄聲,由遠及近,狠狠撕裂了勝利的喧囂!
一名傳令兵渾身汗透,馬匹口吐白沫,幾乎是滾下馬鞍,連滾帶爬撲到李恪面前,雙手高高捧起一個密封的、染著紫金色火漆的銅管!
長安來的,八百里加急!
“殿…殿下!長安…急報!”傳令兵的聲音因為極度的疲憊和恐懼抖得不成樣子,面無人色,“陛下…陛下病危!太醫(yī)…束手!急召殿下…速歸??!”
這消息,如同九天神雷,狠狠劈在剛剛沉浸在巨大勝利中的李恪頭上!
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,身體晃了晃,扶著長孫雨的手猛地收緊,指節(jié)捏得發(fā)白!
父皇…病危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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