邏些城頭上，李恪扶著長孫雨的手猛地收緊，捏得咯咯響，白得嚇人。

長孫雨痛得悶哼，臉皺成一團，死死咬住唇。

“殿下！”蘇定方和秦紅梅搶上前，聲音都變了。

周圍的歡呼驟然死寂。

李恪猛吸一口刺骨寒氣，腦子瞬間清醒了些。

不能亂！

他閉眼再睜開，驚濤駭浪壓成冰封寒潭。

“蘇定方！”

“末將在！”蘇定方胸膛一挺。

“點兵！最快的馬！最悍的卒！只帶三日口糧，水囊裝滿！其余，全留下！副將押后！”

他一把扯下華麗錦袍扔在泥雪里，露出緊身勁裝，“即刻出發(fā)！回長安！”

“得令！”蘇定方轉(zhuǎn)身就去吼人。

秦紅梅也招呼火器營腿腳利索的。

“殿下…”長孫雨虛弱地抓住他手臂，指甲幾乎掐進肉里，“帶上我…我能指認長安…還有線頭…”

眼神急切又倔強。

李恪看著她慘白的臉和肩頭洇血的繃帶，眉頭死擰。

這傷放現(xiàn)代都得躺半個月，騎馬顛回去？怕不是送終！

可對上那雙執(zhí)拗的眼，拒絕的話滾了滾，化成低吼：“秦紅梅！給她裹厚實！找最穩(wěn)的馬車，多鋪軟墊！派最好的醫(yī)護！車跟不上就丟！人必須活著！”

“喏！”秦紅梅應(yīng)得干脆。

邏些城在身后模糊。

幾百輕騎護著一輛裹得嚴實的厚氈馬車，如離弦重箭，撕裂高原風(fēng)雪，猛撲東南。

馬是好馬，人是悍卒。

出了高原，踏入隴右，速度陡升。

腳下踩著的，是李恪當(dāng)初咬牙用掉無數(shù)水泥份額硬鋪的主干官道！

路面平整堅硬如鐵。

馬蹄鐵敲在上面，“噠噠噠噠”聲密集得連成片。

路旁樹木田野村落，被飛速拉扯成模糊色塊。

李恪伏在馬背，耳畔風(fēng)聲呼嘯蹄聲如雷。

他瞇著眼，感受坐騎前所未有的暢快。

這他娘才叫路！基建狂魔誠不欺我！

速度！他現(xiàn)在只要速度！

沿途州縣驛站，雞飛狗跳。

陳倉驛外，塵土飛揚。

驛丞提著褲子從茅房跑出，被黑色風(fēng)暴般卷到門口的馬隊嚇得一屁股坐倒。

煙塵嗆得他直咳，睜眼只看到驛卒手忙腳亂牽走一群口吐白沫的戰(zhàn)馬，另一批精神驛馬瞬間套好鞍韉。

“這…哪來的軍爺？”驛丞結(jié)巴問旁邊腿肚子打哆嗦的老驛卒。

老驛卒指著官道盡頭煙塵：“天兵下凡了？晌午隴州才傳飛鴿，說有大股騎兵入境…這才幾個時辰？飛也沒這么快！這水泥官道…真他娘邪門！”

驛丞張大了嘴：“幾…幾個時辰？隴州到這兒…小六百里！”

“誰說不是！”老驛卒拍胸口，“領(lǐng)頭的王爺，臉黑，眼神掃過來腿都軟…后面馬車里重傷的娘子…造孽，骨頭架子得顛散…”

換馬，上水，啃干糧。

不到半炷香。

李恪沒下馬，灌了幾口冷水，一揮手，黑色洪流席卷而去，留驛站一地狼藉和目瞪口呆的地方官。

目標(biāo)：長安！

第三日黃昏，暮色四合。

人困馬乏的隊伍沖進陳倉驛范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