祿東贊汗流浹背，臉色紅白交加，訕訕回殿。

李恪神色如常。

“第三題：立木！”

兩名壯碩侍衛(wèi)吭哧抬進(jìn)一根一丈長、碗口粗圓木。

通體打磨光滑，頭重腳輕，重心不穩(wěn)。

“請大論不借外物，僅憑己力，將此圓木穩(wěn)穩(wěn)豎立此殿金磚地面！

一炷香為限。

考驗(yàn)對萬物根本、平衡之道領(lǐng)悟，格物之基，莫過于此?！?

李恪指光滑地面。

祿東贊看那光滑溜圓、頭重腳輕的木頭，再看鏡面般無處借力的金磚，邪火沖腦！

這分明刁難！

他咬牙上前，抱起圓木想豎立。

手一松，圓木如醉漢東倒西歪，“哐當(dāng)”砸地！

換角度小心翼翼扶找平衡，木頭總不聽話，稍不留神轟然倒地！

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，圍著木頭團(tuán)團(tuán)轉(zhuǎn)如耍猴。

殿內(nèi)已有嗤笑。

香盡，圓木橫躺嘲弄。

三題！三題皆?。?

祿東贊站殿中央，汗透衣襟，短須凌亂，臉色紅白變幻，羞憤欲死！

李恪踱步上前，聲音不高卻清晰入耳，帶著洞察穿透力：

“大論，非我大唐吝嗇或刁難?！?

他指那未穿線的珠、錯(cuò)配的馬、橫躺的木，語氣“惋惜”，“實(shí)乃…貴使連此格物致知之基、明辨萬物之理的小檻都難跨越！

可見吐蕃對大唐文明精髓，尚未入門！

根基如此，此時(shí)若貿(mào)然索要土豆、火藥等國器，無異于……”

他微頓，目光如電掃過祿東贊慘白的臉，掃過殿內(nèi)唐臣，一字一句重錘砸下：

“嬰孩舞大錘！非但不能造福，反易釀大禍！絕非危！”

“嘶……”

殿內(nèi)一片吸氣聲！

太狠太準(zhǔn)！

直接把索要重器定性為“自尋死路”！

李恪不給喘息，轉(zhuǎn)向李世民，躬身懇切：

“父皇！

吐蕃百姓困苦，大論愛民心切卻操之過急，情有可憫。

我大唐天朝上國，當(dāng)有容人助人之德。

土豆一物，可惠及鄰邦顯皇仁。

不若…先賜吐蕃上等土豆種薯一百石，著司農(nóng)寺派精干人手，于兩國邊界松州擇地，指導(dǎo)吐蕃試種。

若吐蕃果有誠心學(xué)會(huì)種植，真正造福于民，再議其他！

至于火藥…待吐蕃通曉格物之理，有足夠根基誠意時(shí)，再議不遲！”

高！

魏征暗贊。

給皇帝臺(tái)階（賜少量土豆顯仁德），堵死火藥口子（根基不夠），站道德制高點(diǎn)（為你好怕你玩砸）！

全了天朝顏面，守住核心利益，讓吐蕃啞巴吃黃連！

祿東贊臉色灰敗鐵青！

嘴唇哆嗦欲駁，卻覺任何語在對方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的辭前都蒼白無力！

腥甜涌喉又強(qiáng)壓。

他深深吸氣，用盡力氣對御座僵硬彎腰：

“蜀王殿下…思慮周全，外臣…受教了?！?

字字牙縫擠出。

李世民心中大石落，暢快朗笑：

“好！

恪兒所深得朕心！

仁德規(guī)矩并重，方顯大唐氣度！

傳旨：賜吐蕃上等土豆種薯一百石！

著司農(nóng)寺丞杜明月，選得力人手赴松州擇地，指導(dǎo)吐蕃試種！

其余諸事，待吐蕃根基穩(wěn)固誠意昭彰，再議！

退朝！”

“陛下圣明！”

群臣山呼響亮。

程咬金、尉遲恭咧嘴幸災(zāi)樂禍。

祿東贊渾噩退出麟德殿。

夕陽余暉照身，襯得背影蕭索狼狽。

奇恥大辱，深烙心頭。

回四方館，祿東贊屏退所有。

華麗房間只剩他和兩名心腹吐蕃護(hù)衛(wèi)。

臉上謙卑悲憫羞恥憤怒瞬間消失，只剩高原凍土般的冰冷刻骨怨毒。

他走至窗邊，望長安漸亮萬家燈火，眼中無暖意，唯刺骨寒芒。

沉默良久，用低沉殺機(jī)吐蕃語，對身后影子般的心腹道：

“傳信…給贊普?！?

聲如淬毒冰錐：

“和親恐難成。

大唐皇帝心思難測。

而那蜀王李恪…”

祿東贊猛轉(zhuǎn)身，眼中駭人厲色迸射：

“此人…才智卓絕，心思縝密，對我吐蕃敵意深重！

此人不除…必成贊普東進(jìn)心腹大患！”

他頓了頓，字字帶血腥氣：

“告訴贊普，長安我盡力周旋。

但…需早做…其他打算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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