店里也和別家書鋪不同：一邊是頂?shù)椒苛旱拇髸?，一邊擺著幾張方桌條凳，桌上放著不要錢的粗茶壺和陶碗。

開業(yè)吉時到，鑼鼓喧天。

李恪親手扯下櫥窗里的紅布。

一本本嶄新的書碼得整整齊齊，封面是請畫工畫的彩圖：一只金睛火眼、頭戴鳳翅金冠、手拿金箍棒的神猴，踩著云頭，威風(fēng)八面！

書名燙著金字——《大唐西域記演義·到深夜，有些乏了。

內(nèi)侍監(jiān)王德小心捧著個錦盒上前：“陛下，恪記書坊今日開張，賣新書，城里都轟動了。老奴…也買了兩冊回來，或許能給您解解乏？”

李世民揉揉眉心：“哦？恪兒又弄出什么新花樣了？拿來瞧瞧?！?

王德打開錦盒，取出兩冊嶄新的《大唐西域記演義》，輕輕放在御案邊角。

李世民起初只是隨意翻翻，目光掃過那彩繪的神猴，掠過清爽的字跡，漸漸被那新奇故事勾住了。

看到猴王嫌弼馬溫官小，反出天宮，自封“齊天大圣”時，他一個沒忍住，“噗嗤”樂出了聲。

侍立一旁的長孫皇后好奇：“陛下何事這般開懷？”

李世民指著書頁笑道：“觀音婢，你看這猴頭，無法無天，膽大包天，鬧天宮、偷蟠桃、偷御酒…這混不吝的莽撞勁兒，倒有幾分…咳，有幾分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模樣?！?

他沒點(diǎn)名，長孫皇后卻聽出他暗指當(dāng)年同樣“膽大包天”的蜀王李恪，不由得也抿嘴笑了。

李世民又翻了幾頁，看著那墨色均勻的字，眼神若有所思：“這書…印得又快又清爽，價錢還如此低廉…看來恪兒搗鼓的那‘活字’玩意兒，真叫他弄成了點(diǎn)氣候？”

恪記書坊的火爆，完全超出了李恪的預(yù)料。

第二天天剛蒙蒙亮，書坊門口又排起了長龍。

可后院的刻字工場就算日夜不停，刻字的速度也遠(yuǎn)遠(yuǎn)追不上賣書的速度。

新字要刻，排版、校對、印刷、裝訂，樣樣要人。

眼看著書架子一層層空下去，聽著店外客人等得心焦的嚷嚷，管事滿頭大汗沖上二樓找李?。骸暗钕拢旆俊瓗旆靠煲姷琢?！”

“刻字的劉師傅說了，就算大伙兒不睡覺，一天頂天刻出兩百個新字，加上排版印刷…一天撐死出一百冊！可外頭…一天賣五百冊都打不住??！”

李恪站在書坊二樓窗前，盯著樓下黑壓壓的人頭和不斷空下去的書架，眉頭擰成了疙瘩。

活字印刷的甜頭剛嘗到，產(chǎn)能不足這座大山就結(jié)結(jié)實(shí)實(shí)壓了下來。

刻刀聲從工坊方向隱隱傳來，日夜不息。

梨木、棗木是好料子，可刻字終究是個慢活兒，木頭用久了還會磨禿。

“招人！”李恪斬釘截鐵，“工錢翻倍，給我招手藝好的刻工！工場再擴(kuò)！”

“流水線…就是鋸木頭的只管鋸，刨板的只管刨，刻字的專心刻，給我分得更細(xì)，再快點(diǎn)！”

“是！”管事得了令，一溜煙跑了。

李恪獨(dú)自靠在欄桿上，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木頭。

他目光投向工坊深處那片映著火光的地方——那是煉鐵和燒琉璃的爐子。

木頭活字還是太慢了…

一個更野的念頭在他腦子里翻騰。

要不…試試用銅？用鐵？還是…用錫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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