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春桃!”
李恪聲音不高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,“立刻帶人,后院所有存糧搬出來!坊門口空地,架三口最大的鍋!煮稠粥!馬上去!”
春桃看著李恪凝重的臉,沒多問,應聲“是”轉(zhuǎn)身就跑。
“長孫沖!”李恪轉(zhuǎn)向發(fā)懵的長孫沖,“紙筆!寫招工告示!多寫!”
“招…招工?”長孫沖沒反應過來。
“對!招工!”李恪斬釘截鐵,“寫:恪記工坊,急聘人手!日結(jié)工錢,管三餐!有力氣、肯干活就行!快!”他略過“流民”二字,意思卻明白。
長孫沖也反應過來,連忙去找紙筆。
李恪這才轉(zhuǎn)向臉色沉郁的程咬金:“國公爺,罵歸罵,眼前這事,得接。施粥解一時之急,給活路,才是長久之計。這工坊,必須立起來!”
程咬金盯著樓下愁云慘霧,又看看李恪眼中不容置疑的決斷,重重“嗯”了一聲。那雙銅鈴眼里,戾氣稍退,多了復雜情緒。
坊門外空地。
三口大鐵鍋架起,柴火正旺。春桃?guī)D人將黍米、雜豆倒入滾水。糧食的踏實香氣,開始驅(qū)散絕望。
“排好隊!都有!”伙計維持秩序,分發(fā)粗陶碗。
流民們捧著粥碗狼吞虎咽時,幾張墨跡未干的大紅告示貼上醉仙居側(cè)墻和坊門。
李恪嫌長孫沖寫得文縐縐,直接拿炭條,在空白告示上寫下粗獷大字:
“招工!干活!有工錢!管三頓飽飯!有力氣就來!”
簡單!粗暴!直擊要害!
低頭喝粥的流民,被伙計吆喝聲吸引。
“干活…給錢?”
“還…管飯?”
“真的?”
短暫死寂后,人群轟然炸開!
“郎君!我!有力氣!能扛包!”
“郎君!我婆娘能干!洗涮都行!”
“郎君!我娃!半大小子,能跑腿!”
無數(shù)雙粗糙沾泥的手舉起,空洞絕望的眼瞬間燃起希望之火!人群自發(fā)朝告示涌動,排成歪扭卻目標明確的隊伍。爭先恐后,比搶粥更甚!
李恪站在二樓窗口,看著樓下,心中因干股而起的郁氣盡散。
人!源源不斷、廉價、充滿求生欲的勞力!這才是真正的金山!
招工火熱,李恪手指西市邊緣一處廢棄大院落——前朝舊糧倉,墻高院深,荒草過膝,倉房破敗。
“就這!地方夠大!”李恪拍板。
長孫沖去聯(lián)系地主王老財。王老爺一聽租這破地方安置流民,綠豆眼放光,捻著山羊胡慢悠悠:“哎呀,李郎君好眼光!地段頂好!租金嘛…十兩銀子一天!如何?”
“十兩?一天?”長孫沖差點跳腳,“王老爺,您這地方荒廢多少年了?十兩夠買旁邊小鋪面了!坐地起價!”
王老爺皮笑肉不笑:“話不能亂講。流民聚著,氣味難聞,萬一鬧亂子,我名聲可就毀了!十兩,已是給國公爺面子!”
消息傳回,李恪冷笑:“玩這套?”他叫過幾個機靈流民青年,低聲吩咐。
次日一早,李恪帶幾十號衣衫襤褸、面黃肌瘦的流民,涌到糧倉大門口。不進去,不鬧事,眾人往斑駁門前一坐。
“餓啊——”
“王老爺行好,給條活路——”
“孩子兩天沒吃了——”
幾十人,有氣無力的哭喊哀嚎此起彼伏,聲音不大,卻鉆心刺耳。婦人抱著餓哭的孩子,看得路人心酸側(cè)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