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再壓抑,將臉深深埋進(jìn)他堅實的胸膛,雙手緊緊攥住了他背后的衣料,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,放聲痛哭起來!
那哭聲不再絕望,而是宣泄,是釋放,是多年夙愿得償?shù)木薮笳痤潱?
蘇淵沒有阻止,只是更緊地?fù)碜∷?,一手在她劇烈起伏的背上輕輕拍撫,下頜抵著她帶著淡淡血腥與藥味的發(fā)頂。
他的目光越過她的肩頭,投向門簾的方向。暖閣外,一點細(xì)微的動靜也無,只有燭火靜靜燃燒。
門簾外,沈幼娘背靠著冰冷的廊柱,仰頭望著庭院上方那一方被燈火映亮的、深秋的夜空。
里面?zhèn)鱽淼摹㈩檭A城那近乎崩潰又最終釋然的痛哭聲,清晰地穿透門扉,落入她的耳中。
她靜靜地聽著,臉上沒有任何表情,只有眼底深處,掠過一絲極其復(fù)雜、難以喻的微光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漾開一圈漣漪,隨即又歸于沉寂。
許久,她才緩緩地、無聲地呼出一口氣,那氣息在微涼的夜空中化作一縷淡淡的白霧,轉(zhuǎn)瞬即逝。
…………
臨淵城頭,那面象征著無上威嚴(yán)、以玄黑為底、繡著金色日月徽記的赤色旌旗,第一次在并非戰(zhàn)時,被莊重地緩緩降下。
取而代之的,是如同燎原烈火般鋪滿了整座雄城的紅綢!
從最高的城門樓,到最窄的陋巷屋檐,從筆直寬闊的青石主道,到蜿蜒流淌的護(hù)城河堤岸,觸目所及,皆是那灼目耀眼的、象征著無上喜慶與熾熱情感的赤紅!
紅綢在深秋帶著寒意的風(fēng)中烈烈翻飛,如同無數(shù)燃燒的火焰,將這座以鋼鐵與意志鑄就的城池,溫柔地包裹進(jìn)一場盛大的、前所未有的歡騰里。
城主府正堂,更是被這鋪天蓋地的紅浸染得如同熔爐。
巨大的雙喜字高懸中堂,兩側(cè)是手臂粗的龍鳳呈祥巨燭,燭火跳躍,將滿堂的金玉器皿、紅木家具映照得流光溢彩,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甜膩的合歡香與燭淚燃燒的氣息。
賓客如云,臨淵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,從白發(fā)蒼蒼的老工匠到渾身煞氣的百戰(zhàn)將領(lǐng),皆屏息凝神,目光灼灼地聚焦在那立于堂前、一身玄色金線繡龍紋吉服的新郎官身上。
蘇淵身姿挺拔如松,玄色吉服襯得他面龐愈發(fā)英挺,深邃的眼眸在燭光映照下,少了平日的凜冽殺伐,多了幾分罕見的溫潤與鄭重。
他左右手,各自執(zhí)著一根鮮艷奪目的紅綢。
紅綢的另一端,牽引著兩位同樣身著盛裝、卻風(fēng)格迥異的新嫁娘。
左側(cè),沈幼娘。她并未選擇繁復(fù)的鳳冠霞帔,而是身著赤金色為主調(diào)的改良婚服,衣料華貴,暗繡著展翅欲飛的金鳳紋路,端莊大氣,又不失城主夫人的威儀。
烏發(fā)盡數(shù)挽起,戴著一頂精巧的赤金鳳冠,流蘇垂落,珠光映著她清麗溫婉的臉龐。她微微垂眸,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溫柔的陰影,唇角含著恰到好處的、沉靜而幸福的弧度。
那雙曾磨出厚繭、布滿傷痕的手,此刻正穩(wěn)穩(wěn)地握著紅綢的一端,指節(jié)因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右側(cè),顧傾城。她棄了傳統(tǒng)的蓋頭與裙裾,一身玄底金線繡云雷紋的勁裝婚服,勾勒出她挺拔矯健的身姿,腰間束著象征她軍職的玉帶,更顯英姿勃發(fā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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