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邵衡盯著她的背影,怔了怔,心頭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月華長公主登上馬車那一刻,她特意回頭瞥了駙馬一眼,見他果然又露出那副“癩蛤蟆想吃天鵝肉”的表情,心頭一嗤。
她的美,他也配?
月華長公主翻了個白眼,踩著黃木凳登上馬車。
就在這時,身后傳來一聲嬌滴滴的“駙馬爺”。
月華長公主回頭望去,驚訝地看到蘇綠真挽著木邵衡的胳膊,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男人身上,宛若沒有骨頭似的。
這個低賤的庶女!
完全一只騷狐貍精樣!
跟窯子里出來的姐兒沒什么兩樣!
而木邵衡居然縱容蘇綠真胡來,還笑著捏了捏她的小蠻腰。最后兩人膩歪著走向另一輛馬車。
“恬不知恥!”月華長公主眼底簡直要冒火,低聲咒罵著,然后鉆進了馬車廂里。
~
陶櫻站在貢院前,凝視著緊閉的朱紅色大門,仿佛能透過木門看到里面的木凌皓。
她久久不愿離去。
“娘,我們也回去吧?!比藗冴懤m(xù)散去,傅玉箏上前勸道,“哥哥會照顧好自己的,他的自理能力很強?!?
聽到“自理能力”很強幾個字,陶櫻心底突然一痛。
什么樣的孩子,才能養(yǎng)成這么強的自理能?不用說,肯定是沒有娘親精心照顧的孩子啊。
她的兒啊,是她當年被婆母欺騙和隱瞞,才導致他從小就離開了生母。被月華長公主那瘋女人虐待了十幾年!
思及兒子可能遭受過的種種虐待,陶櫻難受得淚盈于睫。
傅玉箏和傅玉舒左右相伴,母女三人緩緩離開貢院,朝著自家的馬車走去。
這時,不遠處傳來急促的呼喊:“別關(guān)門,別關(guān)門!”
傅玉箏母女三人回頭一看,竟是二房的喬氏、傅景玄以及傅玉萱等人急匆匆地跑來。
傅景玄,二房的大少爺,今年也參加春闈。
看他們火急火燎的樣子,顯然是路上出了狀況。
傅景玄迅速奔至貢院門前,用力敲響紅色木門,聲音里滿是哀求:
“快開門啊,我也是今年的考生,因馬車中途壞了,才耽誤了時間。求你們通融一下,讓我進去吧!”
喬氏和傅玉萱也跟著哀求著喊門。
但里面只傳來冷冰冰的一句話:“遲到者,一律不得入內(nèi)!”
他們再求,里面卻再無聲響。
傅景玄焦急萬分。
這時,喬氏一眼看見了傅玉箏一家,她連忙歡喜地奔了過去,拉住傅玉箏的手笑道:
“箏兒啊,遇見你真是太好了!你快去跟貢院的人說一聲,讓你大哥哥進去吧!”
傅玉箏:???
她何德何能,能讓貢院的人聽她的話?
接著又聽喬氏補充道:“你未婚夫是高鎳啊,你報上他的名字,沒人敢不聽的?!?
傅玉箏:……
直接翻個白眼。
呸!
真是沒點自知之明,他們二房的人前世今生都跟她作對,也配她借用高鎳的人情去幫?
臉有那么大嗎?!
傅玉箏毫不猶豫地甩開了二太太喬氏的手,堅決地表示:
“二嬸,恕我無能為力。我只是高鎳的未婚妻,無權(quán)以他的名義為你們開后門。”
喬氏急得大叫:“傅玉箏,你怎么這么冷血呢?你娘親沒兒子,我的景玄就如同你嫡親的哥哥??!你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你的親哥哥錯過春闈,連貢院的門檻都踏不進去?”
傅玉箏直接無語了,還嫡親的哥哥呢,呸!
她嫡親的哥哥早就坐在貢院里頭等待發(fā)卷了,一個破堂哥,也把自己當根蔥!
恰在此時,四姑娘傅玉萱發(fā)現(xiàn)了緩緩駛來的馬車,車身上赫然印著“首輔陳家”的徽記。
傅玉萱急忙跑到路中央,張開雙臂攔住了馬車。
“請問陳大人在嗎?我有緊急事情求見?!?
首輔大少爺陳沛亭恰好就在馬車上,他迅速掀開簾子,看到傅玉萱的身影后,立即跳下了馬車。
陳沛亭走到傅玉萱面前,關(guān)切地問道:“傅四姑娘,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難?”
傅玉萱神色焦急地解釋:“我們來的路上馬車壞了,我哥哥沒能趕上點。現(xiàn)在貢院的人怎么都不肯讓他進去?!?
陳沛亭安慰道:“你別著急,我這就去想辦法?!?
說完,他示意身邊的小廝拿著自己的名牌去敲門詢問。
首輔家的面子果然非同一般,很快貢院側(cè)門便開了一條縫,放傅景玄進去了。
看到這一幕,傅玉萱感激涕零:“多謝陳大人相助?!?
陳沛亭溫柔地看著她笑道:“你我之間,不必如此客氣。”
上次在皇宮的客房里,他曾對傅玉萱說過同樣的話,當時她還曾反駁道:“陳大人,我們之間并不熟悉?!?
而這次……
傅玉萱卻沒有再反駁他,似乎默默地接受了他的好意。
這讓陳沛亭心生歡喜,他稍稍靠近傅玉萱一些,低聲說道:“你的帕子,我一直好好保管著呢?!?
說著,他從衣袖里拽出帕子的一角,上面繡著“萱”字。
傅玉萱見狀,似乎不知該如何回應(yīng),她微微低下頭。
陳沛亭注意到她耳尖的微微發(fā)紅,他輕輕笑了:“傅四姑娘,后會有期?!彼钋榈啬暳怂詈笠谎郏D(zhuǎn)身上了馬車。
在馬車里,陳黛羽早就等得不耐煩了,不滿地癟嘴道:“大哥,你幫那個破落戶做什么?”
因她缺了兩顆門牙,說話漏風,陳沛亭仔細辨聽了一會,才聽懂她說什么。
隨即,陳沛亭低聲而嚴厲地訓斥妹妹:
“胡說八道,什么破落戶,傅景玄是你未來相公!說話該有點把門的!再如此瞎說,我也命人掌你嘴!”
陳黛羽想起半個月前被錦衣衛(wèi)掌嘴的經(jīng)歷,嚇得渾身一顫,再不敢吭聲。
馬車外,四姑娘傅玉萱將車內(nèi)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。說她心頭沒有生出一絲暖意,肯定是……假的。
就在這時,二太太喬氏走了過來,她的雙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,夸贊傅玉萱道:
“萱兒啊,你真行,什么時候和首輔大少爺扯上關(guān)系的?”
傅玉萱瞥見母親眼中的亮光,心中不禁感到煩躁,她隨口否認道:
“哪有什么關(guān)系?我大哥是陳大人的準妹夫,他幫忙不是很正常嗎?”
二太太喬氏才想起這茬,一拍腦袋道:“都怪我急糊涂了,居然把你大哥這層身份給搞忘了!”
說罷,喬氏還不忘數(shù)落傅玉箏一頓:“還是你大哥的岳家有情有義,不像傅玉箏那個冷血的,明明打著高鎳的名號,就能輕而易舉辦成的小事,她居然不肯點頭!”
“呸,什么玩意兒!”
傅玉萱沒有接話,她心里亂糟糟的,都是關(guān)于陳沛亭的事情。
她明明知道兩人身份懸殊,不可能有結(jié)果,但陳沛亭對她的好……卻是真的。
這讓她難以狠下心來拒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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