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哭啥子嘛。”
朱興德心累,他還沒感覺咋樣呢,這些小子們卻要承受不住了。
反過頭來,還要讓他,安慰完這個,再安慰那個。
“外婆不是常說那么句話,繡針沒有兩頭尖,甘蔗沒有兩頭甜,別啥事兒總是想四眼叫齊。
又想不挨累不受委屈,又想掙大錢,這世間哪有那么美的事兒,這點兒辛苦算個啥呀?
最怕的是,你吃了不少辛苦,還是賺不到什么錢,沒什么指望,那才叫讓人絕望呢,對不對?”
朱興德說到這,哇一聲就吐了,因為說到他害怕的點子上了,就有點上頭。
他現(xiàn)在最怕的就是,忙一溜十三招,錢沒少花,還被各種人花式難為,結果一壇子沒訂出去。
羅峻熙急忙扶住朱興德:“姐夫,那我能幫你一些什么忙?!?
朱興德暈頭轉向地望著俊俏的小妹夫,笑呵呵道:“你啊,好好考,每次下場,每場都能拿下,什么亂七八糟的也別想,就是對咱家最大的幫忙。”
羅峻熙擰眉回望朱興德:“可是?”
他發(fā)現(xiàn)大姐夫忽然沖他笑了,笑的那叫一個憧憬無限。
他聽到大姐夫說:
“沒什么可是的。
姐夫啥時候騙過你?我說到那時,你就會幫家里大忙,真不是假的。
你以為有那么多的家庭為供出一個讀書人,要勒緊褲腰過日子,只是為盼他做官、做名好官嗎?
不,現(xiàn)實些講,各個方面都會變得不再一樣。
你考上了,往后越是出類拔萃,你的一首詩、一句話,就能讓咱家酒越是有名。咱家的酒的高度,要看你的高度?!?
可見,朱興德早已參透后世的,啥叫實力出圈,啥叫軟推廣和名人效應。
朱興德繼續(xù)和羅峻熙分析道:
“就哪怕你自己帶酒不行,但你已然混進讀書人的圈子,你考上舉人,接觸的就是舉人老爺,你有一天要是能考上進士,接觸的也全是進士,你還能和一些……
姐夫我不知道啥詩人,就知道李白,那就拿他舉例子。
比方說,你能和李白這樣的人物說得上話了,你就可以讓他給咱家酒寫兩句話了?!?
這叫傾情代,兩句話一出,帶貨力度瞬間up。
“然后如若你和人家關系沒好到那個程度,峻熙啊,你最起碼也能摸到人家的邊兒,不像你姐夫我,普通人兩眼一摸黑,對方家里大門沖哪開都不知曉。
要是這種情況,你只要能和對方說得上話,就可以請他吃飯喝酒啦。
他只要敢喝咱家的酒,剩下的就好辦,姐夫指定能辦的明明白白?!?
辦蹭熱度的事兒。
非得宣傳的滿哪皆知,“李白”喝過他左家酒,花清釀。
還夸過咱家酒:男人喝一杯,晚上不用吹。女人來一口,五十能生娃,還能年輕到永久。
朱興德嘀咕著“李白”可能會夸咱家酒的話,只憑想象就很欣慰,笑意盎然地撲騰一下仰倒在炕上,美滋滋地念叨:“男人喝一杯,一夜七八回……”
羅峻熙半張著嘴望著倒下的大姐夫,心想:
大姐夫作詩能力退化了,明明前日還能作出:喝了花清釀酒,爽心又可口,放眼看寒山,與爾同銷萬古愁。
只兩天過后,就變成一夜七八回了,變得太、低俗。
羅峻熙一邊搖頭,一邊爬上炕,給姐夫?qū)⒈蛔由w上。
轉回身,回到自己屋,羅峻熙坐在簡陋的書桌前,瞇眼琢磨朱興德那番話,越尋思越覺得:
嗯,有道理,還可以這樣那樣。
而且,他現(xiàn)在就可以幫忙啊。
誰說他現(xiàn)在不行的?
第二日,朱興德他們前腳一走,羅峻熙后腳就用抹布擦擦手,扔下手邊拌的小咸菜,熄滅灶坑火進了屋。
翻出一身最體面的衣裳,對著水缸里的水,照了照頭發(fā)梳的如何,羅峻熙踏出家門。
從來了府城,羅峻熙就沒怎么出過門,這還是頭一次正兒八經(jīng)的走在府城的大街上。
悅來客棧。
羅峻熙等待店家查看店薄,查找到他要找的人住在哪間房。
“王兄,別來無恙?!?
“羅同窗?還以為你不會來尋我們。”
沒一會兒,在羅俊熙去茅房的空檔,悅來客棧上房的幾人,發(fā)生了爭執(zhí)。
這位王兄想要帶羅峻熙,去參加府城包括下面各縣趕考名流組織的比會。
有幾人卻不同意。
他們認為羅峻熙如若算作他們縣的一個出戰(zhàn)名額,并不會幫到大家奪得頭籌,甚至會成為拖累。
因為比會不僅要吟詩作對,還有投壺等游戲環(huán)節(jié)。
很明顯,羅峻熙從沒玩過,他們是一個書院里出來的,誰不了解誰???那是個書呆子,很少參加他們的活動。
不過,礙于面子,最后還是帶羅峻熙去了,誰讓羅峻熙裝作看不出別人的臉色,非要跟著去。
而過后,永甸縣的這十幾位童生,很是慶幸羅峻熙的到來。
為什么這么說呢。
因為永甸縣文人中的投壺大手子王兄,爆冷門,不但輸給了府城一隊要下場的童生,而且還差些被以前很看不上的漕安縣的童生們淘汰。惹的永甸縣一眾參與者跟著心態(tài)不穩(wěn),也惹得對手們很出乎意料,面露唏噓。
羅峻熙就是在這時,作為永甸縣一名死馬當作活馬醫(yī)的“奇兵”申請出戰(zhàn)。
第一局,羅峻熙輸了,所有人全笑了。
還以為來了一位面生的,聽說是永甸縣此次童生榜首,本以為多能耐呢。
果然,羅峻熙第二局又在意料之中輸了,大家又在笑。
永甸縣的王兄他們,臉色很是難堪。
他們怎么就豬油蒙心,居然還能期待羅峻熙的表現(xiàn)呢,看來徹底沒戲了,也是,他們在書院就沒見過羅峻熙玩過。
就在漕安縣童生們,即將要在投壺環(huán)節(jié)淘汰掉永甸縣,所有人也都認為,只要對付完羅峻熙最后兩投就能贏了時,漕安縣代表心態(tài)過于高傲,看輕了對手。
漕安縣出戰(zhàn)的錢童生連丟三次,而羅峻熙卻三次投擲,回回投中,追平。
“打平啦!”永甸縣王兄他們,不可置信地晃動羅峻熙的肩膀。
而漕安縣負責和羅峻熙對抗的錢童生,面露不服氣,心想:好,你追平也沒用,非要讓你好好看看,什么叫做絕殺。
這位漕安縣的錢童生,可是剛才將府城那面全部干倒的玩家。
當?shù)诎藬S,錢童生領先一擲。
羅峻熙面無表情追平。
第九擲,錢童生又領先,只要羅峻熙輸?shù)粢淮?,只一次,就可以被淘汰掉?
羅峻熙卻再次追評,死死咬住。
你中,他就能投中。
哎呀?
這就很有看頭了,越來越戲劇化,就喜歡這種一切皆有可能的對抗。
畢竟文人們、士大夫階層最初玩投壺,目的就在于考驗內(nèi)心的從容平靜和高度集中的注意力??简瀭€人對力度的把握。輕了,投不進,重了,箭會彈出來,整個過程,心態(tài)有沒有變化,完全能從投壺結果觀之一二。
雖然經(jīng)過世代,投壺計分規(guī)則上發(fā)生許多變化,但是傳遞的精神就是如此。
當?shù)谑瓮稊S,錢童生出手,大概是被所有人關注有些緊張了,不小心失手投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