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戰(zhàn)爭準備和技術革新,而遙遠的遼東前線,卻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。
    自從黑松林一戰(zhàn)后,沙俄與蒙古的聯軍,便停止了南下的腳步。
    鐵木真的三萬鐵騎,以遼陽為中心,四處劫掠,將整個遼東腹地,攪得雞犬不寧。
    而伊凡·謝苗諾夫的一萬五千沙俄大軍,則龜縮在遼陽城內,除了偶爾派出哥薩克騎兵,配合蒙古人打秋風之外,再無大的動作。
    他們仿佛在等待著什么。
    寧遠堡。
    大夏北疆最重要的軍事要塞,此刻已是壁壘森嚴,草木皆兵。
    新任遼東經略使,由老成持重的宿將王奎擔任。他吸取了遼陽失陷的教訓,將防線收縮,以寧遠、錦州、山海關三點一線,構筑起了一道堅固的防線。
    每日,都有無數的民夫,將一車車的糧草、軍械,源源不斷地運往前線。
    秦鋒率領的三萬玄甲重騎,也已抵達山海關,如同一頭蓄勢待發(fā)的猛虎,隨時準備撲向敵人。
    表面上看,雙方都在積蓄力量,一場決定遼東歸屬的決戰(zhàn),一觸即發(fā)。
    然而,在看不見的黑暗中,一場更加激烈,也更加兇險的暗戰(zhàn),早已拉開了帷幕。
    遼陽城,西市。
    一個不起眼的雜貨鋪內。
    “掌柜的,來二斤燒刀子。”
    一個身材魁梧,滿臉虬髯的漢子,將幾枚銅錢拍在柜臺上。他穿著一身破舊的皮襖,腰間挎著一把砍柴刀,看上去,就像一個普通的遼東獵戶。
    “好嘞!”
    雜貨鋪的掌柜,是一個干瘦的中年人,他一邊麻利地打酒,一邊用眼角的余光,飛快地掃了一眼漢子腰間的砍柴刀。
    刀柄上,用紅繩,纏了三圈。
    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。
    掌柜的不動聲色地將酒葫蘆遞過去,同時,用極低的聲音說道:“西城馬廄,第三排,草料最底下?!?
    “知道了?!?
    漢子拿起酒葫蘆,仰頭灌了一大口,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出了雜貨鋪。
    他,正是“山林斥候”的首領,趙山。
    而這家雜貨鋪,則是張金寶費盡心機,在遼陽城內,重新釘下的一顆釘子。
    趙山混在人群中,七拐八繞,很快便來到了西城的馬廄。
    這里,是蒙古騎兵存放戰(zhàn)馬的地方。
    他趁著巡邏的蒙古兵不注意,閃身進入馬廄,迅速找到了第三排的草料堆。
    掀開最上面的干草,一個用油布包裹的小盒子,露了出來。
    趙山將盒子揣進懷里,沒有片刻停留,轉身便消失在縱橫交錯的巷道之中。
    半個時辰后,遼陽城外,一處隱蔽的山洞里。
    趙山打開了盒子。
    里面,是一張詳細的遼陽城防圖,和一份用密文寫就的情報。
    情報是雜貨鋪掌柜冒著生命危險,從一名被他灌醉的沙俄低級軍官口中套出來的。
    “……羅剎鬼正在城東,秘密建造一座火藥工坊……圖紙和工匠,皆來自沙俄……預計一月后,即可投產……”
    “……被劫的百車火藥,并未運入城中,而是藏匿于城外三十里處的‘黃金溝’……由五百名哥薩克騎兵,和一千名蒙古兵,共同看守……”
    黃金溝!
    趙山的眼睛,瞬間瞇了起來。
    那地方,他知道。
    兩山夾一谷,地勢險要,易守難攻。
    而且,只有一個入口。
    想從正面攻進去,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。
    難怪敵人敢把那么重要的火藥,放在城外。
    趙山將情報仔細地記在心里,然后,連同地圖一起,付之一炬。
    他看了一眼洞外漆黑的夜空,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。
    “黃金溝……哥薩克……”
    他從身邊拿起那張巨大的獵弓,抽出三支特制的狼牙箭,仔細地擦拭著。
    箭頭上,淬著見血封喉的劇毒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與此同時,黃金溝。
    篝火熊熊,將整個山谷,照得亮如白晝。
    哥薩克騎兵和蒙古士兵,圍坐在篝火旁,大口地吃肉,大聲地喝酒。
    他們剛剛結束了一次成功的“掃蕩”,從附近的一個漢人村莊,搶來了大量的牛羊和女人。
    山谷里,充斥著男人的狂笑聲,和女人的哭泣聲。
    一名哥薩克百夫長,醉醺醺地將一個年輕的漢人女子,拖進了自己的帳篷。
    “嘿嘿,小美人,讓大爺我好好疼疼你……”
    然而,他剛剛掀開帳篷的門簾,一支黑色的箭矢,就無聲無息地從黑暗中射來,精準地穿透了他的后心。
    百夫長臉上的淫笑,瞬間凝固。
    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,看著胸口透出的那截帶血的箭頭,身體一軟,倒了下去。
    帳篷內,那名瑟瑟發(fā)抖的女子,驚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。
    黑暗中,一個鬼魅般的身影,一閃而過。
    殺戮,開始了。
    趙山就像一個行走在暗夜中的死神。
    他利用自己對地形的熟悉,和遠超常人的潛行能力,悄無聲息地游走在黃金溝的每一個角落。
    他的弓,從不落空。
    每一箭,都精準地射向那些落單的,或是正在施暴的敵軍軍官。
    哥薩克百夫長、蒙古的十夫長……
    一個個敵人,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,被他一一射殺。
    一個時辰后,當敵軍終于發(fā)現不對勁,整個營地亂作一團時,趙山已經悄然離去。
    他一共射出了十三支箭,帶走了十三條敵軍基層軍官的性命。
    雖然對于一千五百人的守軍來說,這點損失,無傷大雅。
    但它所造成的恐慌,卻是巨大的。
    一個看不見的幽靈,正在暗中獵殺他們。
    這種未知的恐懼,比正面的沖殺,更讓人不寒而栗。
    第二天,黃金溝守軍的指揮官,一名沙俄上尉,和一名蒙古千夫長,因為互相猜忌,爆發(fā)了激烈的沖突。
    沙俄上尉認為,是蒙古人監(jiān)守自盜,想要獨吞火藥。
    而蒙古千夫長則覺得,是沙俄人故意制造事端,想要削弱他們的力量。
    兩人在爭吵中,甚至拔刀相向。
    雖然最終被手下人拉開,但聯盟的裂痕,已經悄然產生。
    而這一切,都被遠處山崖上,一雙冰冷的眼睛,盡收眼底。
    趙山知道,他的目的,達到了。
    他要做的,不僅僅是殺人。
    更是要制造混亂和背叛!
    他將黃金溝的情況,通過秘密渠道,迅速傳回了寧遠堡。
    張金寶接到情報后,立刻將其與另一份情報,擺在了一起。
    另一份情報,來自燕飛率領的狙擊小隊。
    他們在遼東的群山中,像獵人一樣,耐心地尋找著獵物。
    就在昨天,他們成功地狙殺了一支由哥薩克騎兵護送的沙俄信使隊伍。
    從信使的身上,他們繳獲了一份,由伊凡·謝苗諾夫,寫給沙皇的親筆信。
    信中,伊凡除了大肆吹噓自己的功績外,還提到了一個關鍵的信息。
    他正在等待,從沙俄本土運來的一批“大家伙”。
    信中形容,那種“大家伙”,一旦運抵前線,將可以輕易地轟開山海關的城墻。
    “大家伙……能轟開山海關的城墻……”
    張金寶的目光,和剛剛趕到寧遠堡的秦鋒,對視了一眼。
    兩人心中,同時冒出了一個詞。
    “重炮!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寧遠堡,經略使府。
    帥堂之內,燈火通明。
    遼東經略使王奎,鎮(zhèn)北大將軍秦鋒,天算司總管張金寶,以及一眾高級將領,齊聚一堂。
    氣氛,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    “重炮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