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后欣慰地望著他,慈愛的眸光,漸漸緲遠(yuǎn),如跌入了久遠(yuǎn)的夢境中,只握著他的手,依然使著最后的力氣,昭示著心念的堅(jiān)執(zhí),“母后糊涂了一世,到臨了這幾日,終是憶起‘卿卿’,究竟是何緣故了‘卿卿’你父皇臨終前念著的‘卿卿’,是假的,只是一張畫紙,‘姜辛夷’才是真正活著的,她是一個(gè)人,她有自己的心,母后不是‘卿卿’,母后是‘姜辛夷’,‘姜辛夷’希望死后葬在廣陵,她能實(shí)現(xiàn)這一世最后的心愿嗎”
母后最后期等的眸光中,皇帝終是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柔愛輕|撫他鬢發(fā)的手,失了今世的最后一絲氣力,輕而寬慰地落了下去,如山間的辛夷花,為輕風(fēng)吹飄離枝,靜靜地落在這塵世間,芳影已遠(yuǎn),只香如故。
盡管嘉儀痛哭,求他這兄長,將母后遺體運(yùn)回京中、葬入皇陵,好讓她日后時(shí)時(shí)拜祭母后,盡管他知曉,皇陵中的父皇,已等母后合葬等了許多許多年,但皇帝仍是遵母后遺愿,將母后秘密葬在廣陵,木蘭姑姑請領(lǐng)專人在此守陵一世,大梁太后薨逝的消息,在母后真正下葬數(shù)日后傳出,那將要送回京中皇陵的太后棺槨中,無世人所以為的太后遺體,唯有一套丁香色的裙裳,雖已是經(jīng)年舊物,卻珍藏如新。
天子南巡中止于太后薨逝,御駕將離青州前夜,溫蘅哄睡兩個(gè)傷心的孩子,回到行宮御殿,見皇帝正蜷坐在窗下,對著明亮的燈光,像小孩子一樣,一顆顆線串碧璽珠子,神情平靜而極認(rèn)真,如是在做一件重要的大事,每一顆串系的,都是一份沉甸甸的心意。
她走近前去,見榻幾上除了那匣碧璽珠,還另有幾匣琳瑯璀璨的寶珠,皇帝見她過來,牽她至身邊,問孩子們?nèi)绾魏?,又問她,這幾匣寶珠,哪種更配碧璽?
他淡淡笑望著她道:“朕把你的十八子碧璽珠串,摔壞了好些年,珠子也摔丟了三顆,這么些年,也找不回來了,只能拿新的替補(bǔ)上了?!?
這是母后去后,溫蘅第一次在皇帝面上看到笑意,盡管輕淡,卻一直笑望著她,等著她的回答。
溫蘅手指了其中一匣珍珠,皇帝便拈起一顆珍珠,對著燈光望了一會兒,笑對她道:“珍珠好,溫潤純凈,正似咱們晗兒的性子。”
他將那顆珍珠串上,又問,“咱們的伽羅呢?”
溫蘅細(xì)挑了一顆紅珊瑚珠,皇帝接過并道出她的心思,“珊瑚是佛家七寶,也正應(yīng)咱們伽羅的佛名?!?
他慢將手中珊瑚珠,串在一顆顆碧璽當(dāng)中,最后問溫蘅道:“朕呢?”
溫蘅對望著皇帝期等的眸光,思量片刻,選挑了一顆青金珠,這一次,皇帝未再釋義,也未問她因由,只是接過后凝望許久,終將指尖的青金珠,認(rèn)真串在了新系的碧璽珠串中,作為收尾。
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碧璽珠,串系起了另外三顆新的寶珠,連結(jié)成一道新的圓滿,被輕握住溫蘅手的皇帝,推戴在她清纖的皓腕上。
柔和燈光下,顆顆寶珠熠熠生輝,耀得人眸中幽光明爍,皇帝的聲音,亦似幽海中浮曳的星光,輕低得如是夢喃,“三年三年夠嗎?”
他輕輕吻上她怔望的眼睫,緊握著她的雙手,抵額輕道:“朕知道,明郎走后,你早有去意,只是為了母后,為了孩子想要走走散心,那便去吧,把孩子帶在身邊,晗兒早想走走天下,伽羅還小,離不開母親朕等著你們等著你們回來一定要回來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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