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懷恩對著陳遠感激地點了點頭。
可當他仔細看清陳遠的樣貌時,整個人卻猛地愣住了。
這面孔……
他覺得有些眼熟。
電光火石之間,一個被他刻意遺忘的畫面涌上心頭。
是了!
這個陳伍長,不就是當初在東溪村發(fā)男人時,葉家三女親手為她們挑選的那個男人么?
他怎么會在這?
還成了伍長?!
就在程懷恩心神巨震之時,程若雪又開口求道:
“爹爹,女兒還有一事相求。
“王叔叔的軍府欲收購東溪村的布匹,需調(diào)撥些粗豆糧草。
“此事由陳伍長牽頭負責,還請爹爹能給個文書,給個理由,說官府體恤,行個方便。”
“東溪村能織布?”
程懷恩從震驚中回過神來,又聽這話,頗為訝異地看向陳遠。
陳遠上前一步,謙虛地躬身道:
“回大人的話,是村里僥幸囤了些苧麻,小人又自己琢磨著打了些織機。
“前些日子考核,僥幸被都尉大人點了伍長,便領著村民織了些布。
“繳了稅后,尚有剩余,蒙都尉大人提攜,愿收購這批布匹,才有這所求?!?
這番話,話里話外,將功勞全推在王賀身上。
王賀很是受用,哈哈大笑:“陳遠,不必謙虛!考核奪魁,那是你的實力!
“能領著一村人織布,更是有勇有謀!
“若這番生意做成,本都尉保你一個佰長當當,都是小事!
“多謝都尉!”陳遠立刻感激道。
程懷恩聽著兩人的對話,心中驚濤駭浪。
考核奪魁?
還有晉升佰長之位?
他再次打量陳遠,眼神復雜到了極點。
軍戶考核奪魁,絕非易事。
又能領著那些最是難纏的村婦織布,這協(xié)調(diào)能力和手腕,更是了得。
如今,竟還要搭上軍府這條線。
自己那三位師妹,究竟是運氣好?
還是葉家氣運未絕?
不然,怎得挑選到這等人物?
等等。
怎么自家寶貝女兒,望著這家伙的眼睛,是亮晶晶的,分明是有些不對勁……
不行!
絕對不行!
若是陳遠與師妹們無關,程懷恩不介意順水推舟,賣個人情。
可現(xiàn)在,他絕不想讓陳遠帶著三位師妹起勢。
她們是罪臣之女,被貶來這蠻荒邊境,當個無人關注的兵戶村婦,才是最安全的。
一旦靠著軍府嶄露頭角,被有心人注意到她們的身份,怕是又要被卷入朝堂的漩渦。
老師最后的血脈,他必須保住!
此念頭一經(jīng)出現(xiàn)。
程懷恩想也不想,便斷然拒絕:“此事不妥!”
“爹爹?”
程若雪和王賀都愣住了。
程懷恩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,連忙找補道:
“咳……我的意思是,衙內(nèi)最近事務繁多,抽不開身。
“而且春麻稅剛過,東溪村就能拿出大批布匹的消息若是傳揚出去,恐惹人非議,對東溪村不是好事?!?
王賀卻不以為然:“怕什么?我軍府做事,誰敢說三道四?”
不過轉(zhuǎn)念一想。
此事確實不宜太過張揚,便也點了點頭:“不過程大人說的也有幾分道理,此事還是低調(diào)些為好,這樣,等明日看過之后,再做打算。”
“多謝王都尉體諒。”
程懷恩像是怕夜長夢多,立刻拱手告罪:“內(nèi)子還在家中擔憂,下官就先帶小女回去了?!?
說罷,也不管程若雪愿不愿意,拉著她便匆匆離開。
程若雪被拽得一個趔趄,滿心不情愿。
臨走時還一步三回頭,看向陳遠,眼中滿是歉意。
這一幕。
清清楚楚地落在了王賀眼里。
他嘿嘿兩聲,拍了拍陳遠肩膀:“你小子,倒是有幾分本事。”
陳遠只感覺沒頭沒腦,云里霧里的。
什么意思?
再看王賀沒有解釋的意思,也沒有再留他的打算。
便拱了拱手,也告辭離開了。
殊不知。
回家之后,更有一件天大的“麻煩事”等著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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