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疆的寒冬,狂風卷著雪沫子,像無數(shù)把冰冷的刀子,狠狠刮在人臉上,疼得鉆心。
    城墻根下的積雪早已沒過膝蓋,凍得堅硬如鐵,踩上去發(fā)出“咯吱咯吱”的脆響,仿佛下一秒就要裂開深縫,將人吞噬。
    營地里的帳篷被風雪吹得獵獵作響,邊角處結滿長短不一的冰棱,在昏暗天光下泛著冷冽白光,將刺骨寒意死死鎖在北疆的天地間,不見半分消散的跡象。
    這些時日,蕭景睿率領將士們堅守嶧城,憑借險要地勢和必死決心,硬生生抵御了匈奴不下十數(shù)次進攻。
    每一次交戰(zhàn),都是冰天雪地里的殊死搏斗,匈奴人抱著破釜沉舟的狠勁,不顧一切地往城墻上沖,而慶國將士們忍著刺骨嚴寒和身體的傷痛,寸步不讓,城墻上下早已染遍了鮮血,雪地里的尸體被凍成冰坨,分不清是慶國男兒的忠骨,還是匈奴士兵的殘骸。
    自從上次徹查營中內奸之事后,裴忌的身子便徹底垮了。先前留下的傷口本就未愈,連日操勞加上北疆酷寒,傷口不僅沒能好轉,反而開始發(fā)炎潰爛,暗紅色的膿血順著紗布滲出,將原本潔白的布條染得觸目驚心。
    更要命的是,他開始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發(fā)熱,燒得昏昏沉沉時,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,意識模糊間,滿是將士們在雪地里浴血奮戰(zhàn)的身影。
    可北疆不比京城,物資匱乏到了極致,尤其是藥材,早已所剩無幾。軍醫(yī)翻遍了所有藥箱,也只能找到些普通的消炎草藥,根本無法根治裴忌的傷勢,只能勉強壓制著病情,讓他不至于徹底倒下。
    裴忌就這樣斷斷續(xù)續(xù)養(yǎng)了許久,身子時好時壞,大多時候只能臥在榻上,連起身都需要人攙扶,可營中的事、前線的戰(zhàn)報,依舊要靠他一一斟酌決斷,半點不敢松懈。
    反觀匈奴那邊,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。他們深入慶國邊境,早已陷入缺衣少糧的困境,可越是如此,他們的進攻就越猛烈、越拼命,像是一群被逼到絕境的野獸,妄圖靠著一股狠勁攻破嶧城,掠奪生存的物資。
    可即便如此,在蕭景睿的殊死抵抗下,匈奴人也沒能占到半分便宜,反而折損了不少兵力,營地里的怨氣和饑色,一天比一天濃重。
    最讓人頭疼的,還是營中的內奸。上次排查過后,所有可疑人員都一一核實,卻始終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,那名隱藏在暗處的內奸,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,沒有露出半點破綻。
    連裴忌都開始懷疑,是不是自己當初的判斷出了差錯,或許內奸根本不在排查的范圍里,又或許,對方的偽裝太過完美,早已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。
    終于,在軍醫(yī)的悉心照料和裴忌的強行支撐下,他的傷勢稍稍好轉,至少能勉強起身行走,不用再整日臥在榻上。
    剛能下床,裴忌做的第一件事,便是讓人給匈奴首領遞去消息,提出談判的請求。他心里清楚,繼續(xù)打下去,慶國將士們只會損失更慘重。
    匈奴士兵大多裹著厚實的獸皮,獸皮上還帶著未褪盡的獸毛,緊緊貼在身上,將寒風隔絕在外。
    他們常年在草原上風吹日曬,早已習慣了這般冰天雪地的環(huán)境,哪怕赤著胳-->>膊在雪地里走動,也仿佛感受不到絲毫寒冷,眼神里滿是兇狠的戾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