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生死未卜……”江晚寧低聲重復(fù)著這四個字,緊繃的心弦反而松了些許。
    她知道,在這般冰天雪地的北疆,沒有消息,或許就是最好的消息。至少,還有一絲希望。
    她攥著手帕的手指緩緩松開,手帕上的蘭草紋樣已被指尖的冷汗濡濕,在寒風中透著幾分涼意?!岸嘀x安世子告知,晚寧知道了?!?
    “我們之間,非要如此生分嗎?”安沐辰看著她刻意保持距離的模樣,心中涌起一陣失落,語氣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委屈,“你總是喚我‘安世子’,就不能像從前那般,叫我一聲‘沐辰’嗎?”
    江晚寧聞先是一愣,抬眼對上他深邃的眼眸。那里面翻涌著她不敢深究的情愫,如同冬日里的暖陽,想要驅(qū)散她周身的寒涼。
    她連忙移開目光,掃視了一圈四周。庭院里已沒多少人,只有幾個灑掃的仆役在遠處忙碌,并未留意這邊的動靜。
    她心中一緊,這才松了一口氣,低聲道:“世子身份尊貴,晚寧不敢逾矩?!?
    “身份尊貴又如何?”安沐辰上前一步,逼近了些許,壓低了聲音,語氣急切,“我不在乎那些虛禮,也不在乎什么身份之別。江晚寧,我心悅你,自始至終,皆是如此?!?
    這是安沐辰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袒露心跡。他的臉頰微微泛紅,耳根也染上薄紅,平日里沉穩(wěn)從容的世子爺,此刻竟顯得有些手足無措,連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,被寒風一吹,更顯真摯。
    江晚寧聞,如遭雷擊,猛地抬頭看向他,眼中滿是不可置信。
    她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,再次環(huán)顧四周,見無人關(guān)注這邊,才稍稍放下心來,聲音帶著幾分慌亂:“安世子莫要說些混話!景陽侯府是百年世家,日后還要靠您撐起門楣,您自該尋一位出身名門、家世顯赫的豪門貴女為妻,方能助您一臂之力。晚寧不過是一介孤女,蒲柳之姿,才疏學淺,委實不堪相配?!?
    她的話語說得決絕,心中卻泛起一陣酸澀。早在裴府寄居時,她便看清了世家大族的規(guī)矩與權(quán)衡。
    世家大族的女主人,需要強大的家族背景作為支撐,需要門當戶對的聯(lián)姻來鞏固家族地位,而她一無所有,如何能配得上安沐辰這般清風霽月的人物?
    更何況,她心中還牽掛著生死未卜的裴忌,這份情意,她無法回應(yīng),也不能回應(yīng)。
    “不不不,你很好,真的很好。”安沐辰急得連連擺手,平日里的伶牙俐齒此刻竟消失得無影無蹤,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地辯解道,“那些豪門貴女,個個嬌生慣養(yǎng),心思深沉,哪里比得上你這般赤誠通透、堅韌善良?她們看重的不過是景陽侯府的權(quán)勢,而我想要的,從來都只是你?!?
    他今日本就壯著膽子想要把話說清楚,可話到嘴邊,卻怎么也說不明白心中的萬分之一。
    他看著江晚寧蒼白的面容,看著她在寒風中微微顫抖的身形,眼中滿是心疼與急切,恨不得立刻將她護在懷中,替她擋去所有風雪與紛爭。
    就在這時,一道溫和卻帶著幾分威嚴的聲音插了進來:“辰兒,跟江小姐聊什么呢,聊的這么開心?”
    兩人同時回頭,只見景陽侯夫人正緩步走來。
    她神色溫和,目光卻在兩人之間流轉(zhuǎn),帶著幾分探究。風雪落在她的斗篷上,瞬間便融化了,更顯她周身的雍容華貴。
    江晚寧心中一松,連忙斂去臉上的復(fù)雜神色,上前一步,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地行了個禮:“回侯夫人,民女方才將一千兩銀票交由世子,愿為北疆戰(zhàn)事盡一份綿薄之力。數(shù)目微薄,還請侯夫人與世子莫要嫌棄。”
    她刻意岔開了話題,不愿讓侯夫人察覺方才的異樣。
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