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目相對(duì),蘇宴昔讀懂了蕭玄錚眼底的決絕。
他一旦認(rèn)定了的事,絕無(wú)回旋余地。
罷了,良難勸要死的鬼。
隨他去吧。
蘇宴昔拉開門,丟下一句“此地兇險(xiǎn),齊王殿下自求多?!?,便快步離開。
蕭玄錚慢條斯理地系上腰封,抬步跟上。
——
天還沒大亮,那些住在低矮茅草屋里的百姓,已經(jīng)被手持鞭子的民兵叫了起來。
他們雖然穿著大雍的服制,卻個(gè)個(gè)身形魁梧,說著一口不算流利的漢話。
一個(gè)老者抱著孫兒,跪倒為首那人面前,不斷磕著頭。
那人臉色驟變,猛地后退了幾步,捂住鼻子高喊道:“快,這還有個(gè),拖出去燒了!”
老者慌忙道:“勇士,您行行好,我孫子只是昨晚著涼……”
民兵裝扮的北狄人大步上前,一腳踹在他的胸口,拽過被他護(hù)著的孩童便要離開。
被這么一撕扯,原本還能小聲喊阿爺?shù)暮⒆?,瞬間沒有了動(dòng)靜。
老者撲上前,一把抱住了那人的腿,懇求道:“勇士,我家娃兒還小,您要燒就燒我這把老骨頭吧?!?
說著,他猛咳了幾聲,漲紅著一張臉恨不得將肺管子都咳出來。
為首之人見狀,抬了抬手道:“把老的也帶上?!?
聽到這個(gè)“也”字,其他瑟縮著身形,眼神渙散的百姓們臉上終于有了表情。
恐懼,是發(fā)自肺腑的恐懼。
他們?cè)偾宄贿^,這爺倆會(huì)被帶到哪去。
或許在之前,他們?cè)呛绵従?,甚至有可能沾親帶故。
可現(xiàn)在,他們自己都要死了,哪還有功夫去管別的事?
離得最近的大娘看著被拖走的爺孫,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低喃道:“都得死?!?
她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,指著那些個(gè)北狄士兵,惡狠狠道:“你們都得死,一個(gè)也跑不了!”
說著,她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,大笑著沖向發(fā)號(hào)施令那人。
沒等她到近前,那人反手抽出了腰間的彎刀。
眾人只覺得眼前寒光閃過。
下一瞬,神志不清的大娘已經(jīng)撞上了彎刀。
“噗嗤——”
刀刃穿胸而過,鮮紅的血連成串,狠狠砸在土地上。
那人一把抽回彎刀,看著摔在腳邊的尸體,用北狄話罵道:“賤種的血,居然敢臟了我神圣的刀?!?
聞,藏身于暗處的蕭玄錚動(dòng)了半步。
蘇宴昔抓住他的手腕,沖他輕輕搖了搖頭,無(wú)聲道:“百姓?!?
外頭那么多百姓,他們只要敢現(xiàn)身,北狄那些畜生必然會(huì)以他們的性命相威脅。
這些人殺人跟殺雞一樣,眼都不眨一下。
她不愿牽連無(wú)辜的百姓。
聽著老者的哭喊聲朝東邊走去,蘇宴昔輕輕扯了扯蕭玄錚的衣袖,示意他跟上。
人多則生變。
比起外頭這些百姓,追上去或許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。
只是這群北狄人生性野蠻,他們得快一些。
晚了,怕是就來不及了。
不出蘇宴昔所料,還沒到地方,押送爺倆的北狄士兵便沒了耐心。
他踹了一腳被拖了一路的孩子,用刀尖指著老者的鼻子道:“背著,走快點(diǎn)!”
老者跪下來,伸手想要去探自己孫兒的鼻息,卻只覺得胸口疼痛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