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禮這時向陳玉等人道:“尚未介紹,這位便是祁民先生,這位是蘇青小姐?!?
陳玉等三人上前拜會了蘇榮,然后又向蘇青問好。
蘇青見陳玉含胸低首,怯生生的模樣,再看一眼周禮便知原因,她何等蕙質(zhì)蘭心,這點事還是能夠看出來的。
于是主動上前握住陳玉的手道:“原來您就是陳玉姐姐,周公子曾多次提及過,若不是您的話,他也不會有今日,多虧了您多年的照顧?!?
陳玉聞心頭暗喜,原來周禮在外還曾提及她,訕訕然笑道:“本是職責(zé)罷了?!?
兩人寒暄幾句,關(guān)系倒不像剛才那樣緊繃繃的了。
周禮挑了挑眉頭,暗道自己并未曾和蘇青談及過嫂嫂,這當是才女倒是心思細膩,會哄人開心。
不消多。
周禮便帶著蘇榮等一同往造紙工坊去,路上自是看到了不少其他的工坊中在勞作。
首先來到的熏肉工坊,此刻許多人正將從山上獵下來的新鮮肉進行腌制熏干,忙得熱火朝天。
蘇青見狀一驚:“好多的肉,竟是比縣衙的肉還要多上不少!”
周禮便笑道:“我們青山村臨近大青山,物質(zhì)資源豐富,再加上我們村的獵戶都是經(jīng)過專門訓(xùn)練的,經(jīng)驗老道,每次上山都能獵不少肉回來?!?
蘇榮撫須點頭,暗忖怪不得這村子里的人看起來都個個精神飽滿,遠甚城外流民,原來是有這么多肉吃。
這么多肉,別說是天天吃,便是隔三岔五吃上一頓,便已是上上等的幸福,須知他著當朝大儒,也是偶爾才能吃到肉的。
正這時,蘇青瓊鼻翕動,在空氣中聞了幾下。
“誒?這肉的香味為何這般熟悉?”
蘇榮也回過神來,面露喜色:“記起來了,先前公孫大人曾從醉仙樓重金買來一些熏肉,味道極好,原來出處竟是在你們這里!”
周禮就道:“醉仙樓的配方確實是我們提供的?!?
他之前聽人說過,這蘇榮大儒不但學(xué)問高深,更是食中老饕,先前蘇榮肯定嘗過他們的熏肉,故此現(xiàn)在已是喉結(jié)蠕動了。
他立刻吩咐人割來熏肉給蘇榮父女嘗嘗。
蘇榮自是大喜過望,嘗過一口,軟嫩可口,美滋美味,享受無比。
“好肉!沒想到小小村落竟有如此美味,便是宮中御膳房也全然比不上了?!?
“只可惜,有肉沒有酒啊?!?
蘇青見父親失態(tài),急忙道:“我家父親早年喜歡與人宴席上飲酒吃肉作文章詩篇,多年習(xí)性未改,諸位見笑了?!?
周禮倒覺得這蘇榮真性情,就笑道:“所謂:金樽清酒斗十千,玉盤珍羞直萬錢,若不享受好肉美酒,如何作出傳世文章?”
說著他招招手,就有人端來最新釀造的美酒,遞給蘇榮。
“祁民先生,這是我研究出來的烈酒,還請嘗嘗?!?
可蘇榮此刻確實愣在原地,口中喃喃自語:“金樽清酒…斗十千……玉盤珍饈…值萬錢!”
“好詩!好詩??!”
蘇榮恍然大喜,急忙問道:“可有下句?快快說來!”
儼然是激動萬分。
蘇青此刻也是眸若燦星,緊緊盯著周禮,期待這詩下句。
周禮愣怔了一下,原本是隨口所,竟又被蘇榮父女給記掛上了,可這詩后面的內(nèi)容明顯不符今日歡欣場景,便不多說。
他笑道:“隨口所說…隨口所說,待帶祁民先生游歷完青山村,我自會作完這首詩,送至府上?!?
“嘿呀!”蘇榮大為不喜,急得抓心撓肝:“你這小子,當真是會賣關(guān)子!”
他氣急,一口將碗中烈酒飲盡。
“嘶——?。?!”
這酒經(jīng)過蒸餾釀造,已在二十多度之上,全然不是現(xiàn)在這個時代普通釀造的酒能夠比的,立刻將蘇榮胸膛燒成了一條。
“這酒!”
“暢快?。?!”
蘇榮嘗過熏肉,已是大為滿足,心道今后待在這里,有這般好肉吃上,也是舒坦。
如今再一喝著烈酒,更是目瞪口呆,舌橋不下!
他從未喝過如此烈酒,簡直顛覆了他的認知!
“這是什么酒,竟如此的烈,滋味更是勝過尋常的酒千萬倍!”
周禮笑道:“這是我重新改進釀酒工藝之后釀出來的酒,先生喜歡就好?!?
蘇榮哈哈大笑:“沒想到你們這小小村莊,不但有好肉,更有美酒,老夫真是來對地方了!”
蘇青也道:“沒想到公子不但文武雙全,對于百工技藝也是如此精通?!?
周禮便道:“莫笑農(nóng)家臘酒渾嘛,先生這邊請,帶您看看我們的機械工坊。”
“哦?”蘇榮又是一怔:“莫笑農(nóng)家臘酒渾……可有下句?”
“咳咳……”
周禮無,這詩句在他前世都能當做俗語所用了,但對蘇榮來說卻是新奇得很,難免牽動神經(jīng)。
眼看蘇榮和蘇青眼巴巴地望著,想要聽得全詩,周禮也只能開口吟唱。
“莫笑農(nóng)家臘酒渾,豐年留客足雞豚,山重水復(fù)疑無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!”
靜。
久久的寂靜。
蘇榮面色恍然,看向周禮是仿若看著文曲星下凡了一般。
“好詩,好詩啊!山重水復(fù)疑無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,正說的便是你們這青山村!”
“嘶……不對,這詩另有深意!”
蘇榮細細想來,覺得這詩看似是在說青山村有好酒好肉來招待他這個客人,可實際想一想這后兩句,更有妙處。
“哈哈哈哈——!”
“老夫懂了!”
忽然,蘇榮撫須笑道:“算你小子有心了,老夫受用!”
說罷走在前面,心情竟不似從前那般沉悶,竟心境大暢,似是另有所悟。
蘇青忙上前問道:“父親,您這是怎么了,蘇公子這詩雖好,卻不知怎得讓您這般歡暢?”
蘇榮便感慨道:“這小子,看似隨意,實則借詩開導(dǎo)我,所謂山重水復(fù)疑無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,說是村,實則是我的人生啊。”
“如今朝廷昏暗,奸佞當?shù)?,百姓困苦,我雖努力過,卻無甚作用,已是心灰意冷故而屈居他鄉(xiāng)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