轟——!
蘇晚的腦子里,仿佛有千萬道驚雷同時炸響!
世界,在這一瞬間,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和色彩。
只剩下麥小冬那張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,和那句無限循環(huán)、不斷在她耳邊回響的話。
被山洪沖走了……
沖走了……
她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重量,感覺不到周圍人的存在,感覺不到窩棚里壓抑的空氣。
她只覺得,自己的心臟,好像被人用一只冰冷的大手,狠狠地攥住了,然后,一點一點,捏成了碎片。
那個會笨拙地給她擦頭發(fā)的男人。
那個無論如何,都默默守在她身邊的男人。
被山洪沖走了?
不。
不可能!
這一定是幻覺!是她太累了產生的幻覺!
蘇晚的身體晃了晃,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比死人還要慘白。
她死死地盯著麥小冬,想要從他臉上找出一絲開玩笑的痕跡。
可是沒有。
“我們……我們在西邊山坳里發(fā)現還有人家沒撤出來。”麥小冬哭著解釋,
“我們過去的時候,房子已經被沖垮了一半,就剩小丫一個人被困在房梁上?!?
“水太急了,我們都不敢過去。是陸哥……是陸哥一個人拿繩子捆著自己過去的!”
“他剛把小丫頭抱下來,推給我們,第二波山洪就下來了!那么大!跟一堵墻一樣!”
一個跟著回來的村民,聲音顫抖地補充道:“我們眼睜睜看著……看著陸哥他……一下就被卷進去了……連個泡都沒冒……”
“我們想拉繩子,可是那股勁兒太大了!繩子……繩子都斷了!”
窩棚里,此刻全都呆住了。
他們看著搖搖欲墜的蘇晚,眼神里充滿了同情和憐憫。
老天爺啊!
這叫什么事啊!
蘇醫(yī)生救了這么多人,現在,她自己的男人就出事了?
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蘇晚會崩潰,會哭喊,會癱倒的時候。
她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。
她深吸一口氣,那口氣仿佛帶著冰碴子,凍得她四肢百骸都在疼。
她松開了扶著麥小冬的手,用那雙因為巨大悲痛而顯得空洞的眼睛,死死地盯住了那個昏迷的小女孩。
那是……他用命換回來的孩子。
蘇晚的嘴唇,因為緊咬而滲出了血絲。
她一步一步,像是踩在刀尖上,走到了那個抱著女孩的村民面前。
她的聲音,沙啞得像是一臺破舊的鼓風機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“把她……放下來?!?
村民愣了一下,下意識地照做。
蘇晚雙膝跪地,就像剛才救林曉翠時一樣,跪在了冰冷的泥水里。
她的手在抖。
抖的厲害。
她幾乎握不住那冰冷的銀針。
她的腦子里一片空白,心里卻像是有無數把刀子在反復切割。她想哭,想喊,想不顧一切地沖進那片風雨里,去找他!
可是,她不能。
她是一名醫(yī)生。
眼前這個孩子,是陸封馳用命換回來的。
她要是救不活她……她怎么對得起他?
“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”蘇晚的眼淚,終于決堤,大顆大顆地砸在手背上,和泥水混在一起。
但她的手,卻在劇烈的顫抖中,奇跡般地穩(wěn)住了。
她捻起銀針,用盡了全身的自制力,精準地刺入了小女孩急救的穴位。
窩棚里的所有人都沉默地看著這一幕。
一種難以喻的悲壯和崇高,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。
“蘇醫(yī)生……”一個跟著去救援的漢子,看著蘇晚的樣子,實在不忍心,鼓起勇氣開口道,
“我們……我們有幾個兄弟,已經順著下游去找了!水流的方向我們知道!不……不一定就沒希望的!”
這句話,像是一根救命稻草,被蘇晚緊緊抓住。
她手上的動作更快了!
幾針下去,那個昏迷的小女孩猛地嗆咳起來,“哇”的一聲吐出幾口混著泥沙的黑水,隨即發(fā)出了虛弱的哭聲。
救活了!
蘇晚拔下銀針,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。
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和雨水,那張慘白的小臉上,浮現出的,是一種令人心悸的決絕和瘋狂!&lt-->>;br>她看向那個說話的漢子,聲音嘶啞卻無比清晰。
“他被沖到哪個方向了?我要去救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