栗源沒想到人生最狼狽不堪的時刻,會被她最憎惡的人目睹。
她強撐著劇痛,試圖挺直已被碾碎的脊梁,聲音因虛弱低啞,卻帶著不容侵犯的冷意。
“別讓我說第二次,滾!”
初夏由傭人攙扶著,病態(tài)蒼白的臉上綻開一抹勝利者的微笑,嬌弱且刺眼。
現(xiàn)在看到栗源這么慘,沒有什么比這個更高興的。
“昨晚謝謝你啊,阿燼憐惜我身子,不舍得我受半點傷害,委屈你替他調(diào)節(jié)內(nèi)分泌了?!?
栗家是倒了,但不意味著栗源是個會被人三兩語欺負到的人。
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,但她反而極輕地笑了一聲,那笑聲里聽不出半點溫度,只有無盡嘲諷,
“其實我挺同情你的,男人在眼前看得著碰不著。別人嫖了你男人,你還得說謝謝。”
“沖著你這句謝謝,我也給你個反饋,祁燼我?guī)湍阌眠^了,感受——真不怎么樣!”
說著,她上下打量著初夏,“有時候,我在想,你為什么從小身體就不好。之前我還同情你來著,但自從你爸指正我爸教唆殺人的時候,我懂了?!?
“當年你爸就是一打魚的,要不是我爸提攜了你爸,你們一家子現(xiàn)在還在擠在一個十來平的都是魚腥味兒的房子里。
現(xiàn)在你們反倒恩將仇報,作偽證指認我爸。你這身體不好,就是老天知道你們一家子心術(shù)不正的報應(yīng)?!?
初夏從小最討厭的就是栗源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,栗源不過就是出身好一點,有一個黑白通吃的爹,所以誰見了栗源都得給個面子。
現(xiàn)在栗銘釗進去了,栗家倒了,栗源跟她說話憑什么還居高臨下的。
“我知道你爸的事讓你受了打擊,心里有怨氣。但是法律面前容不得人情,我們的指正合規(guī)合法。不是表姐不想幫你,是你爸自己膽大包天犯了法,自己選擇當個殺人犯!”
栗源感覺心口被人重重戳了一刀,從前別人說,這是栗銘釗要以最高規(guī)格去接待。
趨炎附勢。
現(xiàn)在別人都說,栗銘釗是個殺人犯,活該去死。
避之不及。
“我爸還沒判呢,你就來我面前落井下石,吃相是不是太難看?”
“你怕是忘了什么叫虎父無犬女。我三歲就玩刀,六歲就玩槍,想要弄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,就跟抓只狗沒分別。”
栗源面上的表情太狠,初夏能感覺到,如果殺人不犯法,栗源真敢一刀捅了她。
她強忍著發(fā)顫的感覺,告訴自己栗源現(xiàn)在什么都不是了,有什么好怕的。
“就算你不想承認,你爸也出不來了。我要是你,就好好反省夾著尾巴做人,別步你爸的后塵?!?
“而且你就是個不詳?shù)娜?,別影響阿燼前途,你以后別找他了?!?
心臟抽痛得幾乎痙攣,但她面上反而扯出一個更冷更艷的笑,仿佛毫不在意。
“說了這么多,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目的吧?!?
“你大概不知道吧,昨天是祁燼自己湊上來非要‘幫’我的。你想要的,是我最不屑的。沒有祁燼,我也有更好的。”
她傾身向前,盡管傷口疼得讓她眼前發(fā)黑,眼神卻依舊像刀子一樣刮過初夏的臉,
“不過是一場交易,各取所需。只有你這種抓不住男人的,才會把這種露水情緣當回事,緊張兮兮地跑來宣示主權(quán)。”
“是覺得我能讓祁燼‘費心’交易一次,而你只能頂著一個病歪歪的身子,當個需要小心輕放的擺件兒,不甘心嗎?”
‘咚’一聲極微弱的聲響在病房門外響起。
秦淮看著自家燼哥黑沉的臉和扔在垃圾桶里面的果籃只覺背脊發(fā)寒。
這栗小姐說什么不好,這不把他們燼哥當那啥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