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若死灰,看天地亦是死灰。
    心有本心,一草一木皆是大道!
    轟!
    識海之中,那堅不可摧的瓶頸,如同被烈陽融化的冰雪,開始悄無聲息地消散。
    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通透之感,瞬間流遍四肢百骸。
    他依舊站在原地,可眼前的世界,卻已截然不同。
    他能看到風的軌跡,能聽到城外一株沙棘草生長的聲音,更能清晰地感受到,城中每一個凡人身上,那或強或弱,卻生生不息的生命光火。
    化神。
    似乎水到渠成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春風又綠江南岸。
    李寒舟跟著凱旋的大軍,穿過玉門關,重返中原。
    回到了臨安城,東城街。
    十年過去,街邊的柳樹更粗了。
    一家熱鬧的茶樓,說書先生正唾沫橫飛地講著“平定西域”的傳奇。
    米鋪還在,但大門緊閉,卻有不少磚塊壘了起來。
    似乎是有人故意的。
    物是人非。
    李寒舟背著那個簡單的行囊,緩步走在熟悉的街道上。
    “哎?這位公子瞧著眼熟……莫不是,那畫舫的蕭先生?”
    “天哪,是蕭先生!您……您回來了?”
    “十年了,蕭先生,您可真是一點都沒變?。 ?
    “回來了?!崩詈畚⑿χc他們點頭致意,一路走到了那座熟悉的畫舫前。
    畫舫也依舊在原地。
    他走上前推開門,一股塵封已久的氣息撲面而來,蛛網(wǎng)遍布角落。
    陽光從門口斜射進來,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。
    李寒舟環(huán)顧四周,笑了笑。
    他看到了十年前那個在此枯坐的自己。
    他走到窗邊,將所有的窗戶一一推開,清新的風與和煦的陽光瞬間涌了進來。
    他開始擦拭桌椅,清掃蛛網(wǎng)。動作不疾不徐,一如當年研墨鋪紙。
    只是,心境已截然不同。
    當畫案被擦拭得一塵不染,他鋪開一張新的宣紙。
    這一次,他沒有畫山,沒有畫水,也沒有畫那面迎風招展的大靖龍旗。
    筆鋒落下。
    畫紙上,漸漸顯現(xiàn)出一座簡陋的茅屋,屋前有籬笆,院里有雞群。
    一個行將就木的老秀才,正借著一盞豆大的燈火,癡癡地讀著一本翻爛的舊書。
    他的身軀枯槁,生命如風中殘燭。
    但他的眼中,有光。
    正如他自己一樣。
    畫成,李寒舟放下筆,抬頭看向畫舫之外。
    臨安的煙火,正盛。
    他輕聲開口,聲音不大,卻傳遍了整條東城街。
    “開門,迎客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畫舫的門開了。
    這一開,便再也沒有合上。
    臨安東城街的街坊們驚喜地發(fā)現(xiàn),那位畫技絕倫,卻性子冷清的蕭先生,真的回來了。
    而且,人似乎也變了。
    以前的蕭先生,雖待人溫和,卻總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距離。
    如今的蕭先生,眉眼間依舊平靜,但眼底卻多了些許暖意。
    畫舫,真正成了客似云來的地方。
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