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虎站在原地,如遭雷擊。他身經(jīng)百戰(zhàn),見慣了火油焚營的慘烈,卻從未見過如此霸道的“水”。那不是燃燒,那是爆燃!
周通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站在了石階的頂端,他沒有下來,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幕。地窖里的光線很暗,看不清他的表情,但那雙驟然收縮的瞳孔,卻泄露了他內(nèi)心的滔天巨浪。
地窖內(nèi)一片死寂。
那碗清澈的液體,靜靜地放在那里,此刻在眾人眼中,不再是什么新奇的酒水,而是一碗足以焚盡八荒的毒藥,一頭被從地獄喚醒的兇獸。
秦少瑯緩緩站起身,端起那只粗瓷碗。
他看了一眼碗中清澈見底,卻仿佛蘊含著無窮力量的液體,又抬眼看向石階上的周通。
“將軍,”他的聲音很輕,卻清晰地傳遍了地窖的每一個角落,“現(xiàn)在,我們有‘肉’了?!?
周通沒有說話,他只是死死地盯著那碗液體,喉結(jié)上下滾動,發(fā)出“咕”的一聲。
他忽然明白,秦少-瑯要做的,根本不是什么引蛇出洞的誘餌。
他要在這座固若金湯的軍營里,親手鍛造出一柄前所未有的利刃。
一柄足以斬斷一切枷鎖,也足以讓所有握住它的人,萬劫不復(fù)的絕世兇刃。
周通站在石階上,像一尊被風(fēng)霜侵蝕的石像。地窖中幽暗的光,在他臉上投下深重的陰影,看不清神情,只能感到一股山雨欲來的沉重。
他沒有立刻下來,那雙在戰(zhàn)場上閱盡生死的眼睛,此刻死死鎖著那碗清澈的液體。仿佛那不是一碗酒,而是一口深淵,正散發(fā)著幽幽的冷光,要將他的心神一并吞噬。
他戎馬半生,見過北蠻最兇悍的頭狼,也見過朝堂最陰狠的毒士??蔁o論是誰,他們的危險都寫在臉上,拿在手上。而眼前這個郎中,這份危險,卻藏在一碗看似無害的水里。
“咕咚?!?
喉結(jié)滾動,吞咽聲在死寂中異常清晰。周通終于動了,他一步一步走下石階,軍靴踏在潮濕的石板上,發(fā)出沉悶的回響。每一步,都像踏在自己命運的節(jié)點上。
他沒有去看秦少瑯,徑直走到那只粗瓷碗前,停下。
一股極淡、卻無比純粹的酒氣,混雜著一絲火燒后的焦香,鉆入鼻孔。他緩緩俯身,高大的身軀幾乎將那盞油燈的光完全遮蔽。
李虎與那兩名親衛(wèi)屏住了呼吸,連大氣都不敢出。
周通伸出了一根手指,指尖因為常年握刀而布滿厚繭。他沒有去碰那液體,只是在碗口上方虛虛一晃。一股灼人的熱意,即便沒有火焰,也讓他指尖的皮膚感到一陣刺痛。
他收回手,指尖無意識地蜷曲、握緊,骨節(jié)發(fā)出輕微的“咔吧”聲。
“你要如何做?”周通終于開口,聲音嘶啞,像兩塊生鐵在摩擦。他問的,不是這酒如何釀成,而是這把兇刃,要如何出鞘。
秦少瑯扶著冰冷的墻壁,勉強撐住身體,蒼白的臉上因力竭而滲出細(xì)密的汗珠。他調(diào)整了一下呼吸,才平穩(wěn)地說道:“將軍,蛇受了驚,必然會尋找新的巢穴,補充食物。王四這條線斷了,他們也斷了‘燒刀子’的來源?,F(xiàn)在,他們比任何人都急?!?
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那套簡陋的蒸餾器:“這酒,烈性是‘燒刀子’的十倍不止。只要讓他們嘗過一次,就如同狼見了血,再也忘不掉。”
“他們憑什么信我們?”周通反問,一針見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