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沉寂后,曲清彥臉上復(fù)又浮現(xiàn)那抹慣常的溫和笑意,“一場誤會,真是一場誤會。”
他面不改色,甚至還帶上幾許無辜,“前幾日我家出了一個(gè)手腳不干凈的管事,我也是發(fā)現(xiàn)貨棧的貨與賬目有出入,才親自過去瞧一眼,沒想到鬧了這么大的烏龍?!?
“如今看來,那管事定與幾位掌柜所說的神秘人有瓜葛。可惜他昨夜已經(jīng)引咎自盡了,否則,我定讓他出來給二夫人一個(gè)交代?!?
陳氏回過神來,連忙打圓場,“既然是咱們顧家的東西,燒了便燒了,清理干凈也好。阿染,畢竟火是你不小心放的,就都揭過了吧?!?
沈星染卻挑眉,“婆母說得到輕巧,一句揭過,我的銀子豈不是白白沒了?”
陳氏一噎,“可、可東西是你燒的呀!”
沈星染冷笑了聲,“這曲家貨棧的門是自己打開的?若非曲家治下不利,我的藥材難道還會長了翅膀飛到他們曲家貨棧里自己上了鎖?”
口吻雖然咄咄逼人,辭卻句句在理。
“那你還想要如何!?”陳氏氣悶極了。
那批藥材被毀,她這還不知道怎么跟貴妃交代呢,沈星染這個(gè)罪魁禍?zhǔn)祝€在面前得理不饒人!
“兒媳想怎樣,不是早就說明白了嘛,我要報(bào)官,請官府徹查,讓那些個(gè)背主的東西傾家蕩產(chǎn)賠償我的損失!”
沈星染說完,慢悠悠看向曲清彥,“那管事雖然自戕,可他總有兒子吧,父債子還,曲大公子要不要與我一起告他們?”
她沈星染,就沒有要不到的債。
曲清彥,“……”
瞧那真誠的眼神,要不是昨夜收到密報(bào),他怕還真要以為沈星染是真心的!
他干笑兩聲,“那管事在曲家多年,其子也對曲家忠心耿耿,父親的意思是看在過往的情分上不追究了?!?
“哦?”沈星染慢悠悠啜了口茶,“曲尚書寬宏大量,妾身自認(rèn)不如,無論如何,我是一定要報(bào)官的?!?
話到這,她刻意放慢了語速,“至少得討回一半的銀子,方能出這口惡氣。你覺得合理嗎,曲大公子?”
曲清彥瞳孔驟縮。
這女人拐彎抹角下來,就是要他付了一半的銀子,才肯罷休!
壓著心里涌起的郁氣,曲清彥干脆起身,對陳氏道,“侯夫人,既然此事我們曲家也有過錯(cuò),這一半的銀子,就由我們來承擔(dān)吧。”
比起連累曲家和三皇子惹上官司,這銀子,他不想出也得出。
陳氏剛想替沈星染拒絕,可她的聲音已然蓋過了自己。
“呀,這怎么好意思?”沈星染驚訝看他,“曲大公子貨棧都走水了,雖說損失不大,但也受了不小驚嚇吧,這又要還一半的銀子……大嫂會怪我的?!?
曲清彥嘴角抽了抽。
強(qiáng)顏歡笑,“這次是我沒查清楚就驚擾了侯夫人和二夫人,本是我的不是,至于貨棧損失,自有公中彌補(bǔ),二妹已經(jīng)是沈家婦,家里頭的事只要你我緘口不,她不會知曉?!?
“我們曲家下人犯的錯(cuò),自該由主家賠償,總不能讓二夫人平白吃虧?!?
沈星染一臉那我就放心了的表情,笑著頷首道,“那就好,一家人,以和為貴嘛,鬧到官府多不好看。”
“那就請曲公子盡快派人將銀子送到清風(fēng)苑來吧,如今藥行正在盤賬,少了這么大筆錢,我不好意思盤給婆母。有勞了?!?
目的已達(dá),話落她不再多,行禮告退。
轉(zhuǎn)身離去時(shí),脊背挺得筆直,如同院中那株經(jīng)霜寒梅。
曲清彥望著她消失在門外的背影,指尖的扳指停止了轉(zhuǎn)動。
如今看來,這位未來的大皇子妃,遠(yuǎn)比他想象的要棘手得多!
“曲公子,咱們好不容易買來的那批藥材就這么燒掉了,要想再購置一批,還得等多久?”陳氏擔(dān)憂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。
她意有所指,神色忐忑,“依曲公子看,會不會……來不及了啊?”
“前陣子我途徑京都南郊外的伯陵縣,那兒也有一個(gè)村落盛產(chǎn)火木孔菌,其長相與白樺茸有些相似,價(jià)格也不高,昨夜我已經(jīng)連夜派人去,再盤了一批回來,時(shí)間上沒有問題?!?
“什么?”陳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既、既然沈星染都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了,咱們還繼續(xù)用假藥替代,萬一她說出去……”
“侯夫人!”曲清彥眸色突然凌厲,看向她的目光滿是警告,“顧家與在下如今可都在秦王殿下的船上,還請夫人用點(diǎn)兒腦子,切勿犯糊涂。”
見陳氏雙唇顫動,半天說不出話來,他又笑了笑,“侯夫人也不必驚慌,這事我會與侯爺商量一番,再請秦王殿下做決斷?!?
“您一個(gè)婦道人家,就先把后宅看顧好吧,尤其,是您那位一點(diǎn)兒虧也不肯吃的好兒媳,可不能再留了?!?
“以我之見,這次城門動亂,就是極好的機(jī)會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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