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么一來,寧遠侯夫婦都會以為蕊初身上留著顧家的血。
她想讓蕊初同她一起離開顧家,也就沒那么容易了。
這事兒,還得從恨蕊初入骨的顧津元身上想辦法……
“枝枝……”
剛閃過這么個念頭,身后便響起一個討人嫌的聲音。
沈星染還未轉(zhuǎn)身,就落入一個滿是酒氣的胸膛。
小蕊初大驚失色,剛要尖叫,就被顧津元一個陰鶩的眼神駭住。
“讓她滾,我有話跟你說?!鳖櫧蛟谏蛐侨径H低喃。
“阿初,你去找霜娘,到宮門口等我?!?
“可是……”
沈星染生怕嚇著小蕊初,不敢用力掙開顧津元的一雙鐵臂,甚至還對著她一笑,極力安撫。
“聽母親的話,我們說幾句就出去?!?
直到蕊初一步一回頭地走遠了,沈星染才沉下臉來。
“這可是皇宮,大哥不怕被人瞧見,明日在朝上參你一本?”
“我都為了你跪求皇上賜婚了,滿朝上下誰不知我對你的心思,還怕人瞧見不成?”顧津元向來自持穩(wěn)重,很少喝這么多酒。
此刻他目光迷離,鼻息湊在沈星染頸間,聞著女子熟悉的馨香,仿佛回到了從前相敬如賓,夫唱婦隨的日子。
沒次沈星染管著他時,他總覺得自己偽裝得太累。
可不知不覺,他早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了她的存在,他不想承認,在邊境做下那件事的時候,他甚至為她猶豫過一瞬。
可是玉朦提出了兼祧兩房的想法。
他以為自己運籌帷幄,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失去她……
可今日那張他迫不及待想要公開的圣旨,卻狠狠將他的天真碾得稀碎!
他絕不相信,她是自愿嫁給宋詡那個色胚殘廢。
一定是那個色胚殘廢利用慶帝和安皇后,利用自己皇室子弟的身份逼迫她同意的!
“枝枝你瞧,那日在靈堂上你若直接答應(yīng)了兼祧一事,哪里還會有這么多的麻煩?”
酒意驅(qū)使,他聲音含糊,將整張臉埋入她頸間,似埋怨,也似呢喃,“如今圣旨已下,你讓我拿你怎么辦啊……”
“我怎么辦與你何干!”頸間一陣溫?zé)岬臐駶?,沈星染身體浮起戰(zhàn)栗。
可他卻得寸進尺,捏住她的下頜吻了下來。
沈星染急切撇開臉,顧津元的唇落在她臉頰上。
她急怒攻心,揚起手就要扇他,卻被扣住手腕,動彈不得。
熟悉的一幕再次重演,可沈星染知道,這里是皇宮,除非她大喊把人引來,否則不會有人來幫她。
可若別人發(fā)現(xiàn),她與宋詡的婚事或許會有變數(shù)……
“快放手,不然我喊人了!”她只能奮力掙扎,可男女力道懸殊,即便她會一些防身武功,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。
“你喊吧!你喊啊!”
顧津元卻似豁出去般,“最好讓宋詡那廝瞧見這一幕,他怨你不守婦道,指不定就去請皇上收回旨意了,那該多好……”
“就算不嫁他,我也不會嫁你!”沈星染拼盡全力抬腳,狠狠踩在他靴上。
顧津元痛呼一聲,總算松了手臂。
沈星染被她勒得氣喘吁吁,背抵著宮墻劇烈吸氣,掏出手絹用力擦拭著被他碰過的地方。
這一動作又惹毛了他。
“你就這么討厭我?”他抬手按住她的胳膊,整個人壓了上去,目露猙獰,“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!”
“以前?我以前與你從未有過交集吧!”沈星染抓住他的語病,抬眼怒視他。
“明明我們連話都說不上幾句,你為何要癡纏于我?”
“這次回來,大哥的一舉一動,都讓我覺得很奇怪!”
她逼視顧津元,眸色銳利,“你這語氣,好像你就是我的夫君一樣?有時候我甚至?xí)?,你到底是不是顧津元假扮的!?
“我、我怎么可能……”
“為了世子之位,為了大哥身上的赫赫戰(zhàn)功?”沈星染故作沉吟,審視著他,“還是說,為了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?”
字字句句戳著眼前人的肺管子。
顧津元好像被針扎了一下,瞬間清醒過來,連連倒退幾步。
“你到底在胡說什么!?”
他決不能承認……
這可是欺君之罪,當(dāng)誅九族!
沈星染若是能原諒他也就罷了,可萬一她不肯原諒自己,反而告訴宋詡和安皇后。
那么,自己的坦白只會變成她攻訐自己的利器,徹底毀了顧家,將寧遠侯府送入萬劫不復(fù)之地!
他冷靜下來,酒似乎也醒了不少,“弟妹,二弟已經(jīng)死了!你就算再傷心,也不該說這些蠢話!”
兩人終于拉開距離,沈星染暗暗吁了口氣,看著他東張西望,生怕被人聽見,急于撇清的模樣,心里冷笑,面上做出凄涼憤懣之狀。
“你們兄弟二人面容一樣,實在很容易叫人誤會。大哥若不想害了顧家,就別再纏著我,你們既不喜歡蕊初,我也會帶著她一同離開,絕不會留她在顧家礙你們的眼?!?
沈星染說完,轉(zhuǎn)身就走。
她步履極快,直到逃離顧津元的視線,攥握成拳的雙手還在隱隱顫抖。
夜晚的宮道寒風(fēng)凜冽,可頸間的濕熱感卻揮之不去,攪弄她的胃,一陣比一陣猛烈的惡心翻涌而上。
“嘔——”
沈星染再也忍不住扶著墻大吐特吐。
膽汁和眼淚都吐出來,她才覺得舒服了些。
忽然,一個狐裘輕搭在她的肩頭。
她猛地轉(zhuǎn)頭,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熟悉的臉龐。
可來人眉宇間的英氣和山澗般的清冽氣息,卻與顧津元全然不同。
“你怎么來了?”
這可是皇宮!
話落她抬袖掩唇,羞于讓人見到這樣狼狽的自己。
顧謹年不容分說用狐裘裹住她纖瘦的肩膀,“我送你出宮?!?
他預(yù)料到顧津元的性子定會在宴后糾纏她,沒想到,還是來晚了。
沈星染沒有矯情拒絕,卻也怕被人瞧見,始終與他保持著一臂的距離。
在寧遠侯府被人撞見,他還能假扮顧津元蒙混過去,可今夜她與宋詡的婚事已然公開,再讓人瞧見她與他糾纏不休,于她不利。
顧謹年看著女子雙手交疊,儀態(tài)端莊走在漫長的宮道上,明明寒風(fēng)凜凜,可她面色平靜堅韌,眸間清澈如星,沒有一絲一毫的示弱。
這就是世家嫡女的教養(yǎng)。
收斂眼底的一抹贊許,斟酌片刻,他悠悠開口。
“你妝匣下藏著的那只蓮紋手鐲,是從何而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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