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素華,你若愿意信我,便不必在此時強求他改變。欲速則不達,有時越是緊逼,反而越是會適得其反?!?
“不如先讓他停一停,在沒有壓力、不帶愧疚的心境下,慢慢習慣眼下的生活。有些坎坷與溝壑,或許會在你不曾察覺時,便已悄然填平,水到渠成?!?
“有時候,親人那份過切的關心,本身就是一種傷害?!?
“落在他肩上,便成了沉甸甸的、無法推拒的壓力。他甚至不能流露出一絲懈怠,否則便成了不識抬舉、辜負好意之人?!?
“以愛為名施加的壓力,往往最是讓人難以承受?!?
素華蹙眉沉吟,反復的思忖著宴嫣的每一句話。
半晌后,眉眼倏然舒展,豁然開朗,心悅誠服地道:“奴婢多謝嫣姑娘指點,此番教誨,奴婢銘記于心?!?
是啊。
她太急了。
一直以來,她都表現(xiàn)得如此急切,近乎固執(zhí)地想要長吉抓住駙馬爺與姑娘的恩典,逼他去讀書習字。
即便很久可能他苦學數(shù)年也可能無緣科考,她也覺得總好過眼睜睜看著機會溜走。
畢竟,讀書習字,總是一條出路。
于是,在她一遍遍的好相勸依舊不見長吉有所長進后,心中的焦躁便層層疊加,最終不受控制地轉(zhuǎn)化為對“長吉不上進”的埋怨。
而長吉呢?
他從不反駁,只是默默地低著頭,任由她一句句地責難。
可現(xiàn)在她才想起,自己最初所求的,不過是長吉能擺脫折磨,好好活著。
不知從何時起,她竟把這最根本的愿望給忘了。
并非長吉不上進,而是她迷失了初心。
這絕非好事!
素華垂眸凝神,深刻自省。
防微杜漸,絕不可任由這忘本之念悄然滋長。
否則,待侵蝕本心,日后還不知會做出何等糊涂之事。
隨著馬車徐徐停下。
宴嫣跟在素華身后,在心底反復默念“見禮之時,斷不可因榮國公那身綠底紫桑葚紋袍服而失儀,無論如何也要維持住神色如常?!?
“姑娘,嫣姑娘來了?!?
“進來吧?!?
推門而入,宴嫣怔了怔。
那身在她想象里丑的驚天地泣鬼神的袍子,哪里去了。
眼前分明是個清朗獨絕、驚為天人的美男子。
天青色錦袍襯著榮妄那張濃艷張揚的面容,恰似盛夏荷塘中恣意綻放的芙蕖,清艷不可方物。
剎那之間,她心頭唯余一個念頭……
她拿什么去爭?
幸虧,她壓根兒沒想過耍小心思。
絕對的美貌壓制面前,什么小心思都沒有用!
純屬自取其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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