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風(fēng)拂過,空氣中已經(jīng)帶有絲絲細雨。
山野之上,楊驍按照傅廣利的吩咐,將周身衣物脫得一絲不掛,左臂穿過潘卓的腋下,把他從地上架起來,用槍頂著他的頭,走向了前方的樹林。
顛簸當(dāng)中,已經(jīng)處于半昏迷狀態(tài)的潘卓微微睜開眼睛,但又很快垂下了頭。
傷口發(fā)炎的癥狀,讓他的體溫已經(jīng)接近四十度,恍惚當(dāng)中,他覺得自己像是在寒冬臘月,被人丟進了南極的冰河。
楊驍單手撐著潘卓的身體,費力地走到樹林邊緣,看見地上的幾個煙頭之后,瞬間警惕性爆棚:“傅廣利!你要見我,我已經(jīng)到了!還準備躲躲藏藏嗎?”
傅廣利的聲音很快從樹林中傳出:“老子見你,從來就沒準備藏過!往前走!”
楊驍聽見傅廣利的聲音,攥緊潘卓的前衣襟,將他擋在身前,繼續(xù)移動,等看見前方的景象后,瞳孔猛縮。
山頂斷崖處,一根繩子懸掛在探出山崖的樹干上。
此刻,被堵住嘴巴的周正,被吊在山崖上,而繩子的另外一端,則繞過另外一棵樹的樹干,被傅廣利踩在腳下。
傅廣利看見楊驍,眸子里殺氣驟起:“為了這一刻,我已經(jīng)等了很久了!你敢過來,總算能讓我瞧得起你,至少我哥不是死在一個狗籃子手中!”
“你已經(jīng)折騰了我一路,對于這個結(jié)果,本不該意外才是?!?
楊驍看著被吊在半空中的周正,用槍口推了一下潘卓的腦袋:“你要的人我?guī)砹?!先把他放下來!?
傅廣利看著臉頰腫得宛若豬頭,傷口沾滿泥土的潘卓,聲音有些顫抖的吼道:“小卓!卓兒!能聽見我說話嗎?”
潘卓聽到這陣熟悉的聲音,似是耗盡全身力氣睜開了眼睛:“大、大哥!”
傅廣利聽到這一聲“大哥”,一股怒氣沖冠而起,猛地將手中的槍口對準了楊驍:“我草你媽的!”
“別動!”
楊驍同樣把槍口頂在了潘卓頭上,沉聲威脅道:“你讓我來,是為了讓他活,但你的沖動,會害死他!”
潘卓已經(jīng)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,強撐著精神說道:“大哥……開槍……弄死他!”
“媽的!”
傅廣利雙眼泛紅,但是看著已經(jīng)不成人形的潘卓,最終還是壓下了槍口:“你我之間的恩怨,跟他沒關(guān)系!放他走!”
“你先把人拉上來!”
楊驍寸步不讓的回應(yīng)道:“你我站在這里,都是為了讓彼此去死,卻讓別人去活!把周正拉上來,讓他們走,咱們再聊你哥的事!”
傅廣利攥著手里的槍,縱然心中的殺意已經(jīng)如巨浪般翻涌,可終究還是沒能舉起槍。
在他的記憶當(dāng)中,從來都沒有父母的模樣,他印象里的父母,只是孤零零的一座墓碑。
自從哥哥死后,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的依靠也沒了,復(fù)仇似乎成為了唯一支撐他走下去的信念。
可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,傅廣利卻把潘卓和趙振邦當(dāng)成了家人。
他不知道用家人這個詞去形容兩人是否準確,因為他從來都沒有享受過哪怕一天應(yīng)該屬于正常人的生活。
他粗淺的理解為,可以一直陪伴自己,永遠不離不棄的人,就是自己的家人。
頭腦簡單,性格暴躁的潘卓,這么多年給傅廣利惹了不少麻煩,而他唯一的優(yōu)點,就是對于傅廣利有著一種永不放棄的信念,和不論對錯的忠誠。
潘卓的愚忠,對于從小缺乏安全感的傅廣利而彌足珍貴,甚至遠超于名利,因為潘卓的存在,能讓他感覺到被人牽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