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正抽著煙沒做聲。
“我三歲那年,父母去工程隊打工,跟著挖隧道,出了安全事故!負(fù)責(zé)施工的老板承受不住壓力,吃藥死了,所以我們家里沒拿到一分錢賠償!那一年,我哥十五歲,原本村里是要把我送去孤兒院的,但我哥說我當(dāng)時死死地拉著他的手,所以他心軟了!那時候的法律也不健全,他就這么把我給留下了!”
傅廣利坐在樹下,吹著溫暖的晚風(fēng),似是在回憶,也似是在講給周正聽:“那個年頭,家家戶戶都不寬裕,我哥也沒有賺錢的能力,只能帶著我在十里八村要飯!就這么一直到了我五歲那邊,有一次他去要飯,我被人販子拐跑了。”
周正靠在了一邊的樹干上:“我聽說,你哥也是人販子?!?
“他不是!至少當(dāng)時還不是!”
傅廣利微微搖頭:“我對于那件事的記憶已經(jīng)很模糊了,只記得那個人騎著自行車,帶我走在山路上,然后我哥追上去放翻了他,還把他拖進(jìn)了小樹林!他出來之后,帶我去供銷社,給我買了很多好吃的,有罐頭、糖塊,還有爆米花!
再之后,我哥就把我寄養(yǎng)在了村里的一戶人家!我很少能見到他,但他每次回來,都可以帶來很多糧票和錢!慢慢的,我長大了,讀完了高中之后,跟兩個同學(xué)去了深圳,倒騰手機和bb機,慢慢的,我有了自己的工廠!”
周正再度點燃了一支煙。
“再后來,我得知了我哥做的事情,來到這里勸他跟我一起走,但我哥告訴我,江湖走進(jìn)來很容易,但走出去很難!他沒有跟我走,一直到死在這里……然后,我退掉了公司的股份,來了沈城!”
傅廣利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:“前段時間我聽說,當(dāng)初我們用幾萬塊成立的公司,資產(chǎn)已經(jīng)超過了五千萬!我本不是個江湖人士,我過的也不該是跟你們一樣的生活!”
周正聽到傅廣利的話,糾正道:“以前我的那些朋友,他們都有信仰!有人信佛,有人信道,也有人信仙!可唯獨我什么都不信,因為我很清楚,人生所有的經(jīng)歷,都是自己選擇的!我知道你恨楊驍,覺得他欠你的!你認(rèn)為他毀掉了你的人生,但你哥又何嘗沒有毀掉他的人生呢?”
“可他還活著!但我哥死了?。 ?
傅廣利怒吼著打斷了周正的話,但很快又恢復(fù)了平靜:“你說得對,人生的道路都是自己選的,但我既然選擇回來報仇,他就必須得死!”
“現(xiàn)在走,你還有活命的機會!”
周正看著傅廣利,認(rèn)真說道:“如果你非覺得這件事有人得給你一個交代,這筆賬可以跟我算!楊驍欠你的,我還給你!”
“你他媽還得了嗎?”
傅廣利目露兇光:“我哥原本答應(yīng)我,做完那一年就退休的!我原本可以過著西裝革履的生活,有一個圓滿的家庭,但這些都被楊驍給毀了!你他媽的用什么還?憑什么還?”
周正淡然道:“我是他大哥,他搞垮雙利運輸,是在替我辦事!何況我有老婆孩子,你殺了我,會有很多人承受痛苦!而他孑然一身,這種報復(fù)有什么意思呢?”
“我哥的命,必須得有人償,但你一條命,不夠!”
傅廣利轉(zhuǎn)過身,用病態(tài)的目光看著周正:“我哥活著的時候,我每次來沈城,我們都是在這里見面的!他說看見這里,能想起我們的家!所以他死后,我把這座山承包了下來!”
周正聞皺眉。
“我哥的骨灰,就埋在這棵樹下!我要等楊驍過來,用你們的血祭奠我哥!”
傅廣利拍了拍身邊的樹干,用戲謔的目光看向了周正:“咱們倆賭一把,看看楊驍這個狗籃子,是不是也愿意為你送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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