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放棄奪回蕭長衍手里的食物之后,又重新夾了只雞腿啃得津津有味。
    蕭長衍垂著眼睛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,大概數(shù)息之后,他重新抬起了眼瞳,冷淡-->>地吩咐。
    “遠明,把這菜都撤了!”
    “是?!币恢碧嵝牡跄懙倪h明聽到這句話后,反而松了口氣,行動極強的一揮手立即安排婢女將桌子上的菜肴撤走。
    不過是眨眼間,桌子上就干干凈凈,連一片菜葉子都沒有再留下,就連蘇添嬌手里啃了一半的雞腿也被遠明奪下,讓婢女帶走。
    這就很過分了。
    “人是鐵,飯是鋼,一頓不吃餓得慌。蕭長衍,你堂堂一個大將軍,不至于小氣到吃口飯也舍不得吧?”蘇添嬌絕不委屈自己的胃,當下站起身來,一只腳踏踩在椅子上。
    蕭長衍手指在自己膝蓋上敲了敲,故意提醒:“別忘記,你留在將軍府不是做客,而是贖罪!”
    此話一出,蘇添嬌像是馬上被捏住七寸。
    她慫得將踩在椅子上的腳重新放回到地上,傻笑著說道。
    “哈哈,本宮突然想起,最近正準備節(jié)食塑身,這晚飯其實也不是這么想吃?!?
    蕭長衍淡淡地看了眼很會自我找補的女人,嘴角一揚,看起來很體貼地道:“這怎么行?人是鐵,飯是鋼,一頓不吃餓得慌。遠明!”
    “是,大將軍。”遠明立即又應(yīng)聲,一揮手,很快就又有婢女端著膳食魚貫而入。
    蘇添嬌沒看見盤子里裝的是什么菜,光看到冒熱氣。心中微動,心想蕭長衍終于開竅,做人了。
    結(jié)果盤子放在桌子上,她才發(fā)現(xiàn)盤里裝著的是不知道什么做的黑色饅頭,黑色的粥,黑色的湯,看起來比菜葉子還要倒胃口。
    就沒有見過用這種方式折磨人的。
    蘇添嬌立即起身,腳底抹油準備開溜:“哈哈,本宮要塑身,一頓不吃正合本宮心意?!?
    “坐下?!笔掗L衍出聲,沒有抬頭看她,只是自顧將碗筷重新擺到她所坐面前:“長公主不是要贖罪?連吃自己不喜歡的膳食都做不到,又何談贖罪?”
    論如何拿捏,蕭長衍是玩得到了極致。
    蘇添嬌心中罵罵咧咧,表面體體面面,像是什么也沒有發(fā)生又重新坐了回來:“大將軍既然這般熱情邀約,那本宮就勉強再吃一下些。”
    蘇添嬌端起碗,閉著眼睛一狠心,咕嚕咕嚕喝了一大碗湯。
    湯一入口又苦又澀,是真的極其難吃。
    這種感覺讓蘇添嬌瞬間就回想起當年三國大戰(zhàn),她與十幾名將士被困在荒原只能只老鼠蚯蚓渡日里的艱難。
    當時為了保命什么都愿意吃,甚至為了鼓勵將士們帶頭去吃,但事后回想起來,還是心中忍不住反胃。
    蘇添嬌漂亮的臉蛋皺成了一團。
    蕭長衍眸色暗沉地盯著她。
    只見女人豪邁地喝完湯,將碗往桌子上一放,豪直接用袖子抹去嘴上的殘汁,再抬頭臉上已經(jīng)沒有痛苦神色,而是一片風輕云淡,朝他挑了挑下巴。
    “蕭長衍喝完了,也不過如此嘛,飽了,本宮現(xiàn)在能走了吧。”
    “蕭長衍,不過就是吃老鼠,誰不吃誰是狗!”
    “生吃啊,那吃吧,本宮身體強健,不過就是一些活蟲子活老鼠,吃了也死不了。但蕭長衍,你可要撐住了,你要是死了,本宮可不會為你收尸?!?
    記憶拉回到二十多年前的邊界,他們被敵軍逼到一片無人的荒原,寒風呼嘯,一行人傷的傷,死的死,那時已經(jīng)斷糧三日,再不想辦法進食,大家只有死。
    可也在這時,發(fā)現(xiàn)了一隊追蹤而來的敵軍。
    只要反殺那隊敵軍,搶走他們的馬匹和干糧就還有活下去的機會。
    那時候他們兵窮馬盡,就算是偷襲也只有一次趁其不備的機會,若是等到他們有了警惕心,那就完全沒有了勝算。
    這就到了比耐力的時候,想要一擊必中,首先補充力體就成了中之重。
    在那種環(huán)境下,附近根本沒有獵物可打,生火更是不現(xiàn)實,因為會把敵軍引來。
    商議之后,大家合力抓了老鼠和蚯蚓。
    到底已經(jīng)不是如飲血的時代,只是等到要吃時,大家都犯起難,因而有了他和蘇添嬌以上的對話。
    被先帝嬌寵著養(yǎng)大的長公主,本應(yīng)該是他們這一隊人里面最矜嬌的一個,可她偏偏是第一個帶頭嘗試的。
    那漂亮張揚的少女,無論在什么時候都不會認輸。
    不,那時候的少女已經(jīng)不能用漂亮來形容,太不準確。
    冬天寒冷的風早已經(jīng)將她嬌嫩的皮膚吹得干裂,幾天幾夜沒有睡的逃亡打殺,讓她身上沾滿了鮮腥。
    就是這樣一個頭發(fā)凌亂,臉上帶著泥土的少女,拿出匕首砍掉老鼠的頭,剝掉皮毛,割下粉紅色的嫩肉丟進嘴里,不嚼生咽,吃了幾片嘔吐出來,調(diào)整好心態(tài)又繼續(xù)吃。
    一連吃了三只老鼠,才停了下來。
    她笑著說:“味道不錯,算是嘗鮮了。”
    她的嘴角還殘留著紅色血跡,可比任何時候感覺都要亮眼。
    蕭長衍手指不自覺收緊,喉結(jié)滾動了一下,記憶重新拉了回來,伸手將那黑色的饅頭往她面前再推了推:“還不夠,吃了!”
    蘇添嬌看了眼那黑饅頭,再瞥了眼低垂著頭,像是縮在陰影里捉不清喜怒的男人,深吸了口氣,心中又在罵罵咧咧。
    死對頭不愧是死對頭,算你狠。
    面上則是不服輸,嫵媚地笑著,她做好心理準備,一口氣又吃了個黑饅頭和半碗粥,實在是吃不下了才停下來,腳踩在椅子上盯著蕭長衍:“大將軍,這次總行了吧”
    心里想著,如果這次再不行,她就和蕭長衍拼了。
    這個罪其實也可以不贖,絕對不能跟自己過不去。
    但蕭長衍似乎很清楚蘇添嬌的底線在哪里,他不再逼迫,輕應(yīng)了一聲:“嗯?!?
    頓時蘇添嬌準備擼袖子打一場的氣焰全部消散。
    她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,揚長而去,走時那被她踩在腳下的椅子啪的一聲倒在地上。
    就像是此刻蕭長衍在她心里的狀態(tài)。
    蕭長衍沒有去管那張倒了的椅子,也沒有去看離開的蘇添嬌,他撿過蘇添嬌剩下的那半碗粥,就著她喝過的地方將自己的唇印了上去。
    明明是難吃的食物,他卻是在品嘗人間美味,吃得仔細滿足。
    遠明都不敢多瞧,要知道他們家將軍可是有潔癖,現(xiàn)在竟撿長公主吃剩下的食物。
    他一直等到自己家將軍吃完了,才稟告。
    “大將軍,這藥膳是趙顏小姐根據(jù)藥酒里面的藥材研究出來的,她說了,要長公主每日服用,最少要連續(xù)服用一個月,才能初步見效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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