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翊之臉上慣有的沉穩(wěn)一點一點碎裂,露出從為示過人的震驚與害怕。
他怕此刻眼前出現(xiàn)的是幻覺,一眨眼,面前站的只是一個和她相似的人。
而在這個秋冬相交的季節(jié)里,季縈只穿了一身不太合身的棉布單衣單褲,被匆匆梳理過的頭發(fā)還是顯得有些潦草。
面對人販子時,她沒有哭;面對心狠手辣的馬家人時,她也沒有哭。但是看見梁翊之,那強(qiáng)撐起的堅強(qiáng)突然就塌了,眼淚瞬間充盈了眼眶。
梁翊之下顎泛著青黑,眼底是連日未眠而沉淀的憔悴與紅血絲,他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,復(fù)又拿開。
確實不是幻覺。
他一個箭步上前,將人抱住,腳步迅疾而無聲地從門邊旋開,轉(zhuǎn)到離門最遠(yuǎn)的西北角才停下。
季縈在他懷里小聲地哭了起來。
梁翊之緊緊將人抱著,連日來,一顆被刀割的心,此時悄悄落下。
不管怎么樣,她現(xiàn)在在自己懷里就很好,很好。
“對不起,我沒有保護(hù)好你?!?
他聲音很輕,帶著無法自已的顫抖。
季縈在他懷里搖頭,小聲道:“這家旅館的老板夫婦也是人販子,是他們和另一個人一起把我綁來的,我好不容易從村里逃出來,又落到他們手上,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呢,沒想到第一個要接的客人是你?!?
梁翊之瞬間擰眉,“接客?”
既然這兩人著急下去投胎,那就送讓他們一程好了。
季縈誤解了他突然陰沉下去的神色,趕緊在他懷里抬起頭解釋道:“我沒有,他們誰都沒有碰到我,我把馬嬸家房子燒了才……”
話未說完,梁翊之手臂一緊,隨即低下頭,用一個激動的吻,堵住了她所有惶恐的解釋。
她活著,回到了他身邊,這已是命運最大的恩賜,他又怎么會去介意她經(jīng)歷過什么,遭遇過什么呢?
段誠回來的時候,看見季縈也是足足愣了半分鐘。
他也不敢相信竟有這么巧。
不過大家立馬就要開始考慮怎么把季縈從這里帶出去。
“我剛才又在附近打探了一下,這個鎮(zhèn)上人口不多,表面上都是做小買賣的,但幾乎不靠眼前這點小生意過日子,而且家家戶戶門后都掛著獵槍?!?
段誠說到這里壓低了聲音。
“這幾年風(fēng)聲緊,他們也不敢高調(diào),但依然干著和買賣人口相關(guān)的營生。表面上人員分散,但實際都聽旅館這對夫婦的指揮。若我們強(qiáng)行帶夫人離開,只要那對夫婦一聲吆喝,全鎮(zhèn)的人都會圍過來。我和先生以一敵十并不難,但難的是確保夫人毫發(fā)無傷?!?
梁翊之一直在擺弄手機(jī),聽完他的分析之后,平靜道:“昨晚來的那輛救護(hù)車還沒走,上面的司機(jī)醫(yī)生是我們的人,姜染在五公里外埋伏接應(yīng),現(xiàn)在馬上得有個人病倒,送衛(wèi)生所,并且要有足夠的借口,把她一起帶上。”
梁翊之的目光落在季縈身上。
季縈不敢和他對視,扭扭捏捏拿出一顆藥。
“旅館老板給的,說要給你延時,然后加錢?!?
梁翊之,“……”
他的實力還需要藥物延時嗎?
段誠憋住笑,“先生,這病我替代不了,您得親自生一回。”
梁翊之,“…………”
茍根見季縈上去許久沒什么動靜,心里不穩(wěn)當(dāng),于是緩步上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