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咳,”趙高微咳一聲。
嬴政沉聲道:“寡人聞荷華在章臺宮外等了寡人一兩個(gè)時(shí)辰。你可知,荷華有何要事?”
阿枝避重就輕地把山上的事情說了一遍。
殿內(nèi)的燭火還燃著,阿枝不能用她睡下了的借口。
嬴政一邊與阿枝談話,一邊往殿后走,聽聲音可能是行至了梅園。
李賢正欲埋首,把她抱進(jìn)懷中。他也搞不清楚,他到底是想要搶奪,還是想要哀求?
只是聽到嬴政就在門外的話的時(shí)候,他的表情恰到好處地顯露了僵硬。
而許梔毫無色變。
李賢見她不緊不慢地扯著自己的袖子,把手腕上的血跡擦干凈。
她似笑非笑地仰著頭,手上攥緊了他衣袖。
“景謙啊,讓你莫要晚上來找我,你偏不信。這下好了,父王一怒之下,不知道會出什么事?”
“永安公主可睡下了?大王臨殿,或有事相議?!?
燈火通明,怎么可能睡下,趙高此問,擺著是要她出殿。
她一雙狡黠的眼睛盯著李賢,回答著門外的聲音,“還未就寢,容我整理著裝片刻。”
許梔總算腳沾了地,沒有那種詭異的姿勢之后,她的臉頰也接觸到了窗外吹進(jìn)來的一縷清風(fēng),令她的大腦迅速恢復(fù)了理智。
她打開那扇雕花的立柜。
李賢的神色又恢復(fù)了往日的鎮(zhèn)靜。
他抓住她,笑得幾分猙獰,“其實(shí),臣若因冒犯公主而獲罪至死,也并不算虧?!?
“如君所??蓲冻止?,欲圖不軌。到時(shí)候,死的可不止你一人?!?
恰在趙高進(jìn)到殿內(nèi)的一瞬間,許梔把李賢按了進(jìn)去。
許梔盯著李賢的眼睛,挑眉,做了個(gè)口型:屏息。
“趙侍中?我還未整理好,著什么急?”
趙高隔著紗簾,看不清,但依稀可見嬴荷華未著外袍。
“公主,公主恕罪?!彼s緊頷首,連忙退了出去。
接著就聽到嬴政用力踢了趙高。
愛踹人,還不算秦王室的遺傳?
“父王走了你再出來。放心,這柜子鏤空的,不會被憋死?!?
他背抵在黝黑的柜壁,看了看扇門繁密的忍冬花雕刻。
藤蔓的光斑倒映在他臉上,眼尾微微上揚(yáng),薄唇輕抿,似乎在笑,“多謝公主體諒微臣?!?
許梔彎了彎眼睛,將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被光線壓合,關(guān)在黑暗之中。
她取下衣架上的外袍,披在身上。
一沉月色,將許梔寢殿前的梅園照得清晰了幾分。
嬴政屏退眾人。
他走一步,許梔跟一步。
嬴政還是章臺宮那一身黑紅袞袍,腰側(cè)長佩太阿,步履沉穩(wěn)。
清冷之色只落在他的肩頭。
許梔手中的橘紅色燈火把他黑氅上細(xì)微的紋路都照得清楚了幾分。
“父王?!?
嬴政止住她的話。
“覆秋宮之議,尉繚可有為難于你?”
許梔沒想到,嬴政先詢問的是這一件過去了有些時(shí)日的事情。
“幸有郎中令與廷尉出相助。國尉不羈之人,深負(fù)才學(xué),又不做作,辭鋒利了些,乃是真性情?!?
嬴政笑了笑,“國朝不滿尉繚者眾多,荷華大度?!?
前一句剛說完,嬴政續(xù)上后面一句。
“馮去疾是什么人,荷華可清楚?”
許梔微微一愣,“女兒知道?!?
嬴政方才與李斯等人商議了楚國聯(lián)姻之事,有了確切的定論,他才開口告知她。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