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中一人生得濃眉大眼，皮膚黝黑，與李賢身體年齡差不多，但已是軍旅宿中百戰(zhàn)的模樣。

他不好開口。幾日來聽著同伴們說張良先生如何可憐，嬴荷華公主如何狠厲，他參與不進(jìn)去。

車轍、車輪都是被動(dòng)過手腳的。他看到她旁邊來自咸陽的年輕官員，瞬間將線索連成了一片。

他無法當(dāng)著這么多人直。

還好在他沉默的時(shí)候，旁邊的同伴開了口將話接了過去。

許梔打算找章邯，如果郭開找上來，她身邊得有武力值來應(yīng)付。

又聽他說：“公主恕罪。章邯將軍得書去接蒙大人了，此地安全，還請公主暫候?！?

不一會(huì)兒。

她聽到張良的聲音。

他醒了。

不是醒一分鐘、半刻那樣，而是真的醒了。

李賢抱著手臂聽完他虛弱的道謝。

他聞到張良身上被熏了大量的麝香。麝香辛溫，氣極香，走竄之性甚烈，有極強(qiáng)的開竅通閉醒神作用，為醒神回蘇之要藥，最宜閉證神昏，無論寒閉、熱閉，用之皆效。

看來他不是正常醒的，而是外力所致。

縱是張良，也不過是被挾的一顆黑子。

許梔當(dāng)他是轉(zhuǎn)圜時(shí)局的要領(lǐng)，嬴政亦不會(huì)輕易放了他這樣的人。

博山爐中正燃著深褐色的粉末，已又換了新。

“我……”張良剛張口。

許梔連忙伸手打住了，“老師先別說話，真能開口了再說話吧?！?

“緩便無大礙?！彼劦阶约荷砩系南?，眼中極其細(xì)微地閃過了一絲錯(cuò)愕，她眉目與烏黑的眸子中天然帶著令遺臣退卻的、來自秦王嬴政的相似。張良雖不識藥，但自幼是貴族出身，他很熟悉香料以及作用。

李賢破天荒地對張良笑了笑，按照上面的暗示，他對張良如數(shù)托出了頓弱之行的安排。

張良蒼白的臉上因輕微的咳嗽而變得紅潤了一些。

他看著在一旁坐在那鼎香爐旁的許梔，復(fù)雜繁復(fù)的爐具他一眼就認(rèn)得，那是她從李斯家里搬走的，一種極詭異而復(fù)雜的感覺忽而涌上心頭。

張良的手心變得有些發(fā)麻，邊上的李賢也是一臉緩和的微笑著看他，令他感到從沒有過的如坐針氈，他的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正常的。

分明傷處是鉆心的痛，想要層層剝離他的意志，但麝香又令他的思緒無比清醒。

張良的面前是彎彎的新月，他看到她欣喜地伸出手，若無旁人地為他掖好了身上的絨毯，又若無旁人地在李賢刀一般的眼神中，用手背試了試他的額溫，“還好還好，并沒有發(fā)燒。這下總算能安全到雍城了。要是發(fā)燒了我還不敢折騰你。”

她總是這般的、是因?yàn)橄胍褂盟麊幔烤腿缤且粋€(gè)劍客需要擁有一件趁手的兵器那般，在滿是暗流與陷阱的秦國朝堂廝殺出一條血路。

張良在韓，自小耳濡目染，又經(jīng)歷亡國，他熟知什么是帝王之心，什么是權(quán)利之爭。

麝香往他的腦子里居下，他在剎那就明白了，非是嬴荷華，還包括李斯，以及嬴政……若回到咸陽，想全身而退，已是根本不可能。

張良兀自勾了勾嘴角，他的瞳孔中是一派紅彤彤，許梔能看到那里面有她清晰的倒影。

他這樣盯著她看，目光沉沉，讓她感到有幾分不自然了。

“臣，愿為公主所用。”

許梔一怔，以為自己耳朵有問題。

她看到張良在她面前微頷首，遮去了他那雙桀驁的眼睛。他的聲音雖然虛弱，但他不是那種會(huì)用這種語氣在不是咸陽的地方稱臣的人。

如果她此時(shí)是劉邦，她抱著對方親上兩口也不算過分！

許梔不識香，再名貴的香料她聞起來也都差不多。

她只擔(dān)憂張良突然醒過來會(huì)不會(huì)是什么回光返照。

許梔讓人把眼睛給抬了起來。

“不得騙我?！?

“不會(huì)?！睆埩嫉恼Z氣依舊溫柔。

等到李賢進(jìn)來的時(shí)候，聽得張良對他們說：“誘降郭開，我有一策。”

許梔聽明白這個(gè)話之后她感到欣慰，在紅光中對上張良的眼睛，里面是一蕩夾帶著火的微微泛苦的棕茶色。

現(xiàn)代臨床藥理研究也證明麝香具有興奮中樞神經(jīng)、刺激心血管、促進(jìn)雄性激素分泌和抗炎癥等作用。

(本章完)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