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安赤裸上身，頭裹白巾，口中銜璧。他的身后跟著很多大臣，臣子們則是“衰”、“輿櫬”，意思是將為國君舉行喪葬之禮。

他的身后站著無數(shù)的大臣，反抗似乎是以卵擊石。

死，很多時候是一種逃避，作為一國的國君，你有你的使命，一抹脖子死了，剩下的可能就是無盡的殺戮和苦難。

而桃夭一直站立在外，許梔沒跟接洽她的秦軍來使說桃夭的真實身份，所以許梔跟她說――往后你是自由的。

桃夭聽到這話的時候，她破天荒地展露了笑顏。

這是時隔很久之后的笑意，所以許梔沒有細想這個笑容代表的含義。

這時，張良登上了城樓。

只聽他對許梔問了一句：韓國為何亡？

許梔罷。

張良輕輕地笑了笑，然后又搖了搖頭。

嬴騰的軍隊近在眼前。

“荷華啊，老師教授我的守城之術(shù)，我是用不上了。因為這座城，從來都不需要我來守。”桃夭對她娓娓說了這句話。

許梔此時還沒有料到她想要做什么。

“墨者兼愛非攻以匡扶不平。桃夭，你是要守護天下的人。你手中的劍，可護衛(wèi)黎明百姓而非一國之君。”

桃夭從來沒有這樣愛笑，短短的半分鐘里，她笑了兩次。

她的臉上顯出兩個淺淺的梨渦，新月彎眉下是一雙含情似無的柳葉眼。

她摸了摸嬴荷華的腦袋，這個她本最厭惡的秦王之女，卻能說出這樣心懷天下的話來，她甚至懂得墨者生存的意義。

這要比那個時候的自己要強上許多。

她側(cè)過身，從發(fā)鬢上取下一支斑駁的銀質(zhì)竹葉樣式的簪子，再從袖中掏出一個哨笛，“這個簪子送給你的母妃。這個送給你，墨者會無條件答應(yīng)你一件事或者危難時救你一次性命，不過我希望你永遠也用不上它?！?

許梔以為這是她在感謝她獲得了自由。

就在她去接物件時，桃夭卻在須臾之間踏上了城墻的墻垛。

許梔在讀書時曾有過這樣的感悟：一陣風(fēng)會不會知道遺跡所留存的故事呢？萬世千年的痕跡是否終將會被宇宙的廣闊無垠湮沒？

當下這一陣風(fēng)見證了一個女子的毀滅。

許梔的腦子一炸，迅速翻上城墻，本能地要去抓她。

“不要！”

城樓下原本只有焰火燃燒的聲音，這寂靜的儀式剛剛進行到一半，許梔的尖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。

“嬴荷華你瘋了！”

張良飛身過來，當即扯住了許梔的胳膊，也及時拉住了桃夭的手腕。

許梔聽到他的聲音，驚慌之余總算有了些許安慰。

“張良，你快把她拉上來?！?

“張良，你有沒有抓住她，我沒力氣了?！?

“張良，把她拉上來?！?

他用盡力氣，守衛(wèi)也搭上了手，這才將桃夭半拖了上來。

可女子臉上已滿是淚痕，他們這才看到她方才懸掛于城墻上注視之處的人。

是韓安。

“桃夭！桃夭……”

只見嬴荷華緊緊地扯著她的袖子，像個大人一樣抱著了這個被喚作桃夭的女子，“會好起來的。”

“讓他們都走?！碧邑驳那榫w不穩(wěn)定，許梔趕緊讓他們都離開。

她看向城下的人與一片絢爛的紅光。

許梔看見桃夭將丁香結(jié)系在了自己的腰帶上，她開始說話。

大多數(shù)話都是說給韓安聽的，末了，桃夭忽然笑著對許梔說：如果有可以重來的機會，我想做荊軻那樣的俠客。

然后她的裙擺被風(fēng)吹開，宛如一朵盛開的絕世桃花，于焉墜落。

許梔一直攥緊了她的裙擺，原本她與她要連帶著重力也掉下城墻，但她被一雙手固定住了。

是一雙熟悉的桃花眼。

“李賢？”

張良沒有力氣再去抓緊桃夭。

韓安跑上樓的那一刻，發(fā)出了撕心裂肺的聲音。

“不！”

感謝我的倆位老伙計讀者朋友，stardrunk，youngangle《禮稽命征》：“天子飯以珠，i以玉；諸侯飯以珠，i以珠；卿大夫士飯以珠，i以貝。”

(本章完)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