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對黑影馬臨走前的高傲姿態(tài)，墨菲出奇地竟然沒有感到憤怒。

他躺在地上，感受著生命力正從傷口處一點點流逝，清晰地數(shù)著自己斷裂的肋骨。

即便劇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襲來，但他此刻卻異常平靜。

五年來，他獨自承擔(dān)著本該由兩個人完成的活計。

其他戰(zhàn)馬都是兩人配合，一人穩(wěn)住馬匹一人細致刷洗，唯獨他必須一邊安撫馬匹一邊完成清潔。

準備草料時，別人可以搭手攪拌，他卻要獨自完成切草、拌料的所有工序。

深夜值守時，別的馬廄能輪班休息，他卻要時刻起夜，注意著紅葉的狀態(tài)。

這一切都是為了他能名正順一個人獨享克扣下部分精飼料。

為了他能夠順利地修煉吐納導(dǎo)引

為了他能夠完成選項二。

如今所有的努力，所有的忍耐，就變成了今夜這樣毫無意義的結(jié)局？

墨菲想起了自己即將完成的選項二，想起自己規(guī)劃的成仙未來。

那些即將觸手可及的一切，那些曾經(jīng)躊躇的滿志，現(xiàn)在都要隨著生命的消逝而化為泡影。

他不甘心，很不甘心！

為什么偏偏是在距離目標如此之近的時候？

如果先前干脆先爆發(fā)腎上腺素……如果先前更小心一些……

但是……

不甘心又如何，一切都已經(jīng)過去了。

墨菲開始回想起記憶蘇醒以來做的每個選擇。

也許他不該拒絕亞瑟的提議，那樣也許可以借一件皮甲來穿。

也許他昨天在吃夠了男爵堡的好處，就該離開男爵堡，做個四處游蕩的游俠，又避免選項一。

也許他更應(yīng)該在五年前離開，不要貪圖什么選項的獎勵，選一個地方，不游歷四方，看看選項任務(wù)會不會刷新。

這就是命嗎？

墨菲望著天空中皎潔的月亮，忽然覺得一切掙扎都是徒勞。

他從覺醒前世記憶開始，就一直在為生存而努力。

努力養(yǎng)馬，修煉功法，小心翼翼地活著。

可最終，還是逃不過這樣的結(jié)局。

至少……

我努力過了。

墨菲的視線開始模糊，劇痛漸漸變得遙遠。

他的腦海里浮現(xiàn)出穿越前的世界，那個和平安寧的時代。

然后他又想起在這個世界的點點滴滴。

與巴特和漢克在宿舍里分享蜂蜜和奶酪的夜晚，與老約爾在晨霧中最后一次交談。

第一次修煉吐納導(dǎo)引時，“氣“在經(jīng)絡(luò)中流轉(zhuǎn)的清涼感受，第一次照顧戰(zhàn)馬時，馬匹親昵地蹭著他手心的溫暖。

以及……

父親……母親……小妹……

記憶如潮水般涌來。

那個暮色的夕陽，父親穿上破舊的厚麻衣，臨行前用力揉了揉他的頭發(fā)：“墨菲，等打完這場仗回來，咱們家就能減免三年賦稅，到時候……”

父親的聲音頓了頓，眼中閃著希冀的光：“我打算在屋后開片菜園，種你最愛吃的紅根菜?！?

那個深沉的夜晚，母親站在門邊，強撐著虛弱，露出笑容：“沒事的，家里還有去年曬的干豆子，等你父親回來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?！?

那個黎明前的黑暗，小妹蜷縮在墻角，把珍藏的最后一塊面包屑塞進他手里，小手冰涼：“哥哥，你吃，你活著……比什么都重要?！?

以及黎明到來，他踏上男爵堡招新的選拔。

就這樣吧……

墨菲感到出奇的平靜。

所有的憤怒、不甘、遺憾、悔恨，都在這一刻消散。

當(dāng)！

遠處傳來低沉而悠揚的鐘聲，那是城堡東側(cè)禮拜堂的銅鐘在報時。

自從男爵病重以來，這鐘聲每日凌晨都會準時響起，召喚人們前往為男爵祈福。

凌晨了嗎……

墨菲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