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些吧,不然樂伎都走了,您便不能脫身?!?
倪素催促著。
苗太尉內(nèi)心十分沉重,但誰讓他今夜孤身一人掉到旁人做的局里了呢?他接過衣裳,想起那名原本與她同行的年輕人的背影,他心中總覺得有幾分熟悉,“那位公子可是你的……”
話還沒說罷,卻聽房門一聲響,苗太尉立時轉(zhuǎn)頭,原本肅穆緊張的神情卻一下崩裂。
“苗太尉?”
“蔣御史?”
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。
但兩人看向彼此的目光都有些不善,蔣御史更是將倪素與他打量一番,“不知苗太尉今夜在此,究竟是做什么來了?”
苗太尉皮笑肉不笑:“本太尉還想問你蔣御史是做什么來了,你看起來也不是喜歡瓦子這種地方兒的。”
蔣先明的臉色稍滯,卻無暇與其再針鋒相對,他并不認(rèn)識倪素,正斟酌這般境地應(yīng)當(dāng)如何,卻聽倪素道:“蔣御史可是也遇上了難處?來找衣裳的?”
蔣先明心知夤夜司的人很快便要來,他眼下還沒查清的事還不能往那些人的耳朵里傳,但這些他自不會告訴一個陌生女子。
“這兒還有一件衫裙,蔣御史身形也合適?!蹦咚貜墓褡永镉址鰜硪惶?,遞到他面前。
蔣先明本還有些疑心此女,但見苗太尉就這般大剌剌地站在她面前也不避諱,心里猜想著應(yīng)該有幾分可信,便接來,道一聲:“多謝?!?
他并不似苗太尉那般扭捏,拿上衣裙就趕緊進(jìn)內(nèi)室里去換衣裳了,苗太尉臭著臉,只好也走了進(jìn)去。
“什么丑東西……”
倪素站在外面,聽見里頭傳來苗太尉的一聲哂笑,不必猜,他必是在嘲笑蔣先明。
“你就不是個丑東西?”
蔣先明嘴上亦不饒人。
倪素掛心徐子凌,也無暇聽他們在里面斗嘴,催促了兩聲,兩人倒也利落,穿上女人的衣裙走了出來。
“……”
倪素看著他們的臉,片刻,“要不……把胡子剃了?”
蔣先明與苗太尉的臉色都有點(diǎn)皸裂了。
再不情愿,兩人到底還是將蓄了許久的胡須都剃掉了,梳起來女人簡單的發(fā)式,戴上帷帽,蔣先明倒還好,只是苗太尉到底是出身行伍,身形高大許多,只能勉強(qiáng)躬下腰身,跟著樂伎們從后門出去。
夤夜司的人還沒來,而樂伎不能離開教坊司太久,一名軍巡捕問了前面的女子幾句話,又瞧了一眼后面明顯不似年輕女子的兩人,他心中甚怪,正欲發(fā)問,卻聽瓦子里又有劇烈響動。
樂伎們嚇得立時往外沖,蔣先明與苗太尉兩個你擠我我擠你,趁亂跟在后頭跑。
軍巡捕沒工夫管她們,進(jìn)了瓦子里在發(fā)現(xiàn)是頂上那個巨大的銅燈掉了下來,幾乎砸穿了底下的圓臺。
倪素一雙眼不停地在人群里尋找徐子凌,她生怕距離太遠(yuǎn),要是他身上的傷口又出現(xiàn)了該怎么辦?
“倪素?!?
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,她立即轉(zhuǎn)身,身著雪白圓領(lǐng)袍的年輕男人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后。
她才松了一口氣,卻聽大門處有人揚(yáng)聲:“周大人!”
倪素回頭,果然見到周挺抬步走進(jìn)來,她面露一分無措,情急之下,她轉(zhuǎn)身便掀開徐子凌的帷帽,將腦袋埋了進(jìn)去。
如此相近的距離,他沒有呼吸,可是卻能感覺到她溫?zé)岬臍庀⑤p拂臉頰,徐鶴雪一張蒼白的面容顯露一絲錯愕與驚慌。
她太近了。
近得他可以看清她臉頰的每一寸肌膚,細(xì)微的絨毛。
“不能被他發(fā)現(xiàn)……”
倪素有些窘迫,前腳才托辭要在家中寫病案,后腳便被人在瓦子里捉住算怎么一回事?
“你快,往后退?!?
倪素拉拽他的衣袖。
徐鶴雪如同受她支配的傀儡一般,僵硬地挪動步子,直至他們一齊藏身于一道半挽的簾子之后。
她的呼吸幾乎擾亂了徐鶴雪的心緒,他微微側(cè)臉,刻意回避她的視線,然而帷帽之下,此般親密早已擊破他的冷靜。
“你不要亂動……”
倪素小聲叮囑。
正值此時,徐鶴雪抬眼見周挺要朝樓梯這邊來,他便立即握住倪素的手臂,三兩步將她推去角落的一片陰影里,而他擋在她的身前。
周挺才要上樓,卻莫名覺得在余光里一晃而過的顏色有些扎眼,他抬頭瞥了一眼,只見那人背對著他,身著雪白的衣袍。
周挺倏爾想起晁一松向他形容過的一塊緞子,是否,便是這樣的?
但他并未多看,快步上樓去了。
倪素蹲在放花瓶的木架旁,眼圈兒都憋紅了,徐鶴雪俯身掀開帷帽,才發(fā)覺她的異樣,“我弄痛你了?”
“不是,”
倪素?fù)u頭,“我蹲下去太快,后腰的傷扯得有點(diǎn)疼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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