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明交錯，她的眼神，一時之間，有些模糊。

牛宇一望著她的側(cè)顏，瞳孔微縮，腦海中，思緒繁雜，心湖里，漣漪點點。

“孩……子？”

他沒有意識到，說出這句話時，他的聲音，究竟有多么沙啞。

“我需要一個孩子……”她注視著窗外明滅不定的燈火，神情沒有一絲波動，“至于原因，你知道的?！?

是的，她為什么需要一個孩子，他是知道原因的。

“一人財閥”，既是名聲與光環(huán)，亦是束縛與詛咒。

可是，財閥，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，利益相關(guān)的那些人，需要的，只是一個血緣上的繼承者，一個穩(wěn)定的勢力傳承。

至于她，不論愿不愿意，都必須去做。

這是她，作為“頭狼”，所要承擔(dān)的責(zé)任與義務(wù)。

外有青瓦臺虎視眈眈，內(nèi)有大宇金家蠢蠢欲動，這件事，她，沒有選擇。

或許，她，從來都沒有過選擇……

“為什么……”目光垂下，散落了焦點，他抿了抿嘴，輕聲問道，“是我？”

“宇一，我信任你，也了解你……”她輕笑一聲，回答了他應(yīng)該明白的問題，“孩子，會成為你新的寄托……”

“你會保護好，我們的孩子……”

“你會一直守在這里，直到我們的孩子，成長到足以保護自己的那一天……”

“我們的孩子，需要你的保護……”

“最重要的是……”她緩緩轉(zhuǎn)過身，靜靜凝視著他的眼眸，抬起手，輕輕撫過他的臉頰，“宇一，我不討厭你……”

“我希望，你，可以成為我們孩子的父親……”

“理由，就是這么簡單……”

“我……”面對她帶著些許期盼的目光，他嘆了一口氣，慢慢地，搖了搖頭，“現(xiàn)在，生活得很好……”

話，只說了一半，但其中的意思，已不需多。

是啊，現(xiàn)在，他生活得很好。

可是，這種很好，在一個孩子面前，卻宛若絢麗的琉璃一般，一觸即潰，不堪一擊。

他，舍不得，他，也不舍得。

指尖緩緩撩過他的鬢角，姜珠妍眼中閃過一道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的失望，“很好么……”

“那么，我換一種說法，如果……”她收回手，重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，語氣淡淡的，似乎只是在說一件無關(guān)緊要的小事，“我，不在了呢？”

“不在了……”他微微一愣，可隨即便明白過來她話里的意思，“他們不會，也不敢，更何況，我已經(jīng)……”

一個人，不在了，有很多種意思，比如，被忘記了，比如，離開了，又比如，死了。

“要是他們理智一直存在的話，他們當(dāng)然不敢……”姜珠妍摩挲著手肘處襯衫柔順的布料，唇角悄無聲息地向上翹了翹，“可是，他們會輸?shù)?，輸?shù)揭粺o所有……”

這是獨屬于姜珠妍的自信，也是獨屬于姜珠妍的霸道，自始至終，她，從未變過……

“不擇手段……”姜珠妍眼中的不屑溢于表，“那個時候，黑幫可上不了臺面……”

狗急跳墻，都要死了，還有誰，會去在意那些所謂的“游戲規(guī)則”？

“我在或不在，都無所謂，不過……”姜珠妍挑了挑眉，嫵媚的嗓音中多了幾分弱不可聞的揶揄，“你，可以接受這樣的結(jié)局么？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金泰妍……”豎起手指，姜珠妍貌似認真地數(shù)了起來，“李知恩，哦，還有那個夜店里你為了她打架進警察局的裴珠泫……”

“哦莫……”說到這里，姜珠妍略帶調(diào)侃地看了一眼身旁神情有點尷尬的他，“宇一，以前還沒覺得，你可真是個壞男人啊……”

“珠泫她……”他下意識想解釋幾句，“我們沒有……”

“不管有沒有……”她卻徑直打斷了他，“你，終究不是韓國人……”

“……”他，沉默了。

“當(dāng)初，這是我選擇你的理由……”姜珠妍呢喃自語，“也是你選擇我的，因為我是個女人，一般來說，要比男人更加感性，也更加念舊，不是么……”

“繼任者，和你沒有關(guān)系，你和靜一可以走，可那些漂亮的小idol們，該怎么辦呢？”

“和你一起拋下所有，離開這里么？”

“然后呢？”

“最重要的是，宇一，這樣的世界里，不再有我……”她微笑著又重復(fù)了一遍這個問題，“你，可以接受這樣的結(jié)局么？”

“……”他，還是沒有說話，只是手背上，沒有聲息地，暴出了許多猙獰的青筋。

“試管嬰兒，聽說過么？”姜珠妍頓了頓，繼續(xù)說道，“孩子出生以后，不論男女，都會姓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