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硯臺小說網(wǎng) > 二哈和他的白貓師尊 > 181.師尊的回憶

181.師尊的回憶

告白的第二日清晨,楚晚寧很早就醒了。

但他沒有起床,因為他從簾子里悄悄往外看出去,發(fā)現(xiàn)墨燃還在睡著,簡單的地鋪,緊挨著床沿。

隔著簾子看的不那么真切,楚晚寧按捺片刻,沒有按捺住,他伸出手,想要撩開一點簾縫,但手未觸及羅帷,就換成了一根手指,用指尖,只掀開那么一丁點兒。

好像只要是那么一丁點兒,自己就不算偷看似的。

清曦從窗戶紙里灑落進來,紅彤彤帶點金色的光芒,被裁成狹長剪影,照在墨燃英俊的臉龐上。

楚晚寧很久沒有看過他的睡顏了,他安靜地瞧著,瞧的很仔細,凝視的時間很長。

長到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墨燃剛被薛正雍帶回死生之巔的那一年。有些靦腆的一個少年,開心時卻能迸發(fā)出火一般的燦爛熱烈,沒事就愛粘著自己,說什么,也要拜自己為師。

趕都趕不走。

通天塔前一見,楚晚寧執(zhí)意不收徒,因為覺得“他瞧起來最溫柔,我最喜歡”這句話簡直荒謬,不可信。

為此,他晾了墨微雨十四天。

聽人說,墨微雨為了想辦法拜入他門下,詢問了薛正雍王夫人師明凈,包括薛子明。

最后也不知道誰給他出的餿主意,讓他學程門立雪,站在紅蓮水榭外頭等人。早上楚晚寧出門了,就問安,求拜師,晚上楚晚寧回去了,繼續(xù)問安,求拜師,如此風雨無阻,滴水也能穿石。

楚晚寧對此行徑的反應是:呵。

視若無睹,走了。

他不喜歡別人這樣激烈地追逐,他這個人,自己感情寡淡,便也只愿意應對那些同樣平和寡淡的情緒。

不知是不是自幼所處的環(huán)境所致,少年很善察觀色,大約是感受到了楚晚寧的冷意,他只死纏爛打了兩天,就沒有再追著楚晚寧央求過拜師一事。

但他每天照例都還是來紅蓮水榭,替楚晚寧把院門前的枯枝落葉都清掃干凈了,看楚晚寧出來,就杵著掃帚,撓著頭,笑道:“玉衡長老?!?

晨曦里不說早起,薄暮里也不問安好。

就那么簡簡單單的一句,玉衡長老,然后只是笑。

楚晚寧不看他,自顧自地走掉,他也不惱,在他身后,嘩嘩地掃著落葉。

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了十天,有一日清晨,大約因為紅蓮水榭的荷花一夜之間開了十余朵,香氣馥郁,讓楚晚寧心情極好。

他推扉而出,見到綿延曲折的清幽山徑上,少年墨燃正低著頭,專心致志地拾級而上,掃著葉片,有一片葉子大約是卡進了石縫里,格外難清理,他便俯身去拾,準備丟到草木叢中。

抬頭的一瞬間發(fā)現(xiàn)了楚晚寧站在山門前,他愣了一下,隨即咧嘴笑了,卷了半袖的胳膊露在外頭,他舉著還沒有來得及扔掉的枯葉,朝楚晚寧揮手——

“玉衡長老。”

聲音很清澈,帶著鮮果清甜,明明不響,卻好像在峰巒之間彌久回蕩,一片皓白浮云流淌而去,陽光自云端傾瀉而下,穿林透葉,竹林間起風了,瑟瑟蕭蕭。

楚晚寧原處站了一會兒,瞳仁被忽然耀眼的晨光浸成了琥珀色,他微微瞇起眼,一瞬間竟覺得少年手中的枯葉似乎也不再那樣死氣沉沉了,變得和那個燦笑著的人一般絢爛奪目,溢彩流光。

他不動聲色地走下石階。

墨燃早已習慣了他的冷淡,也不以為意,只如往常一樣,自覺地立到了一邊,等著楚晚寧過去。

那天,楚晚寧一階一階從容而下,也如往常一樣,走過他的身邊。

然后,忽然微微側(cè)過臉,回眸瞥了少年一眼,聲音清冽如泉,沉靜如湖。

他說:“多謝?!?

墨燃愣了一下,隨即眼睛就亮了,忙擺手說:“不用,不用,都是弟子應當做的。”

楚晚寧道:“……我沒打算收你當徒弟?!?

但語氣神態(tài),都不再比初時堅決。

他說完之后就轉(zhuǎn)過身,繼續(xù)往前走,末了卻又不知為何,大約是覺得于心不忍,又回頭看了墨燃一眼。

結(jié)果看到那個少年居然絲毫不覺得心堵,竟拄著掃帚興奮地在原地跳了幾步,那張年輕的臉上滿是蓬勃朝氣,散發(fā)著無盡的光和熱。

……原來這家伙根本沒有在意后半句,只聽到了一句多謝,就開心成這樣了么?

日子又這樣過了幾天,有一日,下雨了。

雨不算太大,楚晚寧從來都是個懶得拿傘也難得開結(jié)界的人,估摸著走到善惡臺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,淋濕了也沒關系,到時候用法術蒸干就好。

他推門出去。

墨燃還在。

不過他今天倒是沒有在掃地,掃帚被他擱在了一邊,他撐著一把油紙傘,蹲在地上,背對著楚晚寧,正全神貫注地搗鼓著個什么東西,單側(cè)肩膀微微聳動著,他身子矮小,蹲著就更小,傘又大,還是深褐色的,瞧上去很是好笑,就像一只春雨里冒出的蘑菇。

楚晚寧忍著淡淡的笑意,走到他身后,輕咳一聲,問:“在做什么?”

“啊。”少年一驚,回過頭來,仰頭看著他。

第一句話是“玉衡長老”。

還沒等楚晚寧應聲,他睜大了眼睛,就說了第二句話:“你怎么沒打傘?”

還沒等楚晚寧回答,他就站起來,踮起腳尖,努力把手中的油紙傘舉高,說了第三句話:“這個給你?!?

但他終歸還是太矮了,站的臺階又比楚晚寧低一級,很努力了,傘才勉強遮住楚晚寧的頭頂,但力道又沒維·穩(wěn),風一吹,手沒拿住,傘瞬間傾斜,成串的水珠子統(tǒng)統(tǒng)落進了楚晚寧的頸領沿口,順著脖子流進去。

于是,還沒等楚晚寧作聲,墨燃又火急火燎地忙著說:“對不起,對不起!”

楚晚寧:“…………”

墨燃說第一句的時候,他可以答“嗯?!?

墨燃說第二句的時候,他可以答“不需要。”

墨燃說第三句的時候,他可以答“你自己留著?!?

但墨燃說了第四句,一迭聲的對不起,楚晚寧都有些無以對了,垂著眸,看不出神情究竟是寡淡還是陰郁,最后只是嘆了口氣,接過了墨燃手里的傘,端端正正地,打在了二人頭頂。

他抬起眼皮看了看墨燃,想了片刻,又繞回了最初的那句話。

“你在做什么?”

“救蚯蚓。”

楚晚寧以為自己聽錯了,皺了皺眉頭,問:“什么?”

墨燃笑了,酒窩深深,很是可愛,他有些赧然地撓了撓頭,磕磕巴巴:“救,救蚯蚓?!?

楚晚寧垂下眼簾,目光落在墨燃垂著的那只手上,那只手掌心里握著一根樹枝,滴滴答答往下落著水,應當是從地上拾起來的。再往前看,石階上果然有一只蠢笨的蚯蚓在水潭子里躺著,慢慢地蠕動。

“等雨停了,這些從泥土里跑出來的蚯蚓就該曬成蚯蚓干了。”墨燃有些不好意思,“所以想把它們都弄回草叢里?!?

楚晚寧淡淡問:“用樹枝?”

“……嗯?!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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