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楚宗師,您這一份送渡咒,每章結(jié)尾多了個咒印符文,那是什么意思,您不會不懂吧!”李無心的聲音陡然高亢起來。
“萬濤回浪紋,是反咒??!——陳家的人每抄完一次送渡咒,都會畫個反咒符號,硬生生將渡人之咒,變成害人之咒,催得封印破除,羅纖纖厲鬼狂暴!陳家滿門無人懂道,除了親手將這絹帛交給他們的玉衡長老,老夫?qū)嵲谙氩坏降诙€人,能教他們畫出這樣厲害的符咒!”
“老匹夫休要含血噴人!”薛蒙勃然大怒,“我?guī)熥鹑粢獨⑺麄?,何須繞這么大個彎子!什么正咒反咒的,筆跡不能模仿嗎?你懷疑是我?guī)熥甬嫷?,我還懷疑是你這龜兒子半路偷著畫在上面,用來誣陷人的呢!”
李無心皮笑肉不笑道:“薛蒙公子,長輩說話,你這小輩插什么嘴?”
薛正雍開口了:“李莊主,你單憑一張絹帛就說此時系玉衡所為,未免偏頗。小兒說的沒錯,字跡是可以模仿的,萬一有誰想栽贓玉衡,照著他的符文畫幾遍,也就很像了。”
“那就要問問,楚宗師何處有如此宿敵,花了這么大心思,要來害他?!?
一旁沉默許久的墨燃,此時忽然笑了兩聲。
李無心看向他,想到他剛剛那番以杵搗臼的粗鄙論,不由皺了皺眉頭:“你又笑什么?”
“我笑你們討論了半天,卻忘了一件事呀?!?
薛正雍奇道:“什么事?燃兒你想到了什么?”
“我雖然讀書不多,但恰巧對萬濤回浪有一些了解,剛好會畫。”墨燃笑道,“喏,你們看,這個是不是。”
說著,他指尖凝上一抹泛著紅光的靈力,閑閑地靠著柱子,凌空細細抹開,不一會兒,一個精妙絕倫的萬濤回浪咒文赫然映在半空中,煙花一般好看。
薛蒙驚道:“狗東西,厲害啊,什么時候?qū)W的?”
墨燃笑道:“師尊的書譜上就有,覺得好玩,記下來了?!?
說著隨意點了點那鮮紅的符咒,讓它緩緩升上高空,凌駕于眾人頭頂。紅色的回紋迷離閃爍,流溢著點點碎光。
“怎么樣,不如你們?nèi)ケ容^一下,看看我畫的這個符號,和絹帛上的是不是也筆勢結(jié)構(gòu),都一模一樣。”
死生之巔的弟子最不怕熱鬧,見楚晚寧面無表情地將絹帛扔在桌前,顯是默認了墨燃的做法,便立刻呼啦湊過去,圍成圈仔細比照。
碧潭莊的那些人一開始還繃著,后來也忍不住好奇,或是抱著挑刺兒的心態(tài),也圍過去看。
那么多人烏泱泱地瞧了半天,最后得出個結(jié)論。
墨燃畫的,和絹帛上的咒符分毫不差,幾乎是出自一人之手。
方才那個李無心的蠢徒又開口了,他指著墨燃,大驚失色道:“好啊!好啊!不打自招啦!看來人是你殺的吧!”
墨燃:“…………”
楚晚寧忽然淡淡道:“這位小兄弟,怎么稱呼?”
“嗯?你問我?”那蠢徒一愣,旋即昂首挺胸,無不自傲道,“無心坐下親傳第十三弟子,甄淙明。”
墨燃:“噗。”
楚晚寧倒是對“真聰明”反應寡淡,畢竟他自己也有個名字叫“嚇死你”,只冷漠道:“長輩說話的時候,小輩要學會閉嘴?!?
這一句顯是在嘲諷先前李無心對墨燃的批評,李無心聽了,臉漲成豬肝色,十分懊惱但也無計可施,只得顧左右而他,“哼”了一聲道:“楚宗師的弟子當真是英雄出少年,好能耐,這咒符竟繪得和宗師分毫無差?!?
“李莊主,豈止是我,你要是會畫這個符咒,肯定也和我?guī)熥甬嫷囊粋€樣子。”
李無心瞪著墨燃:“你這是什么意思?!”
墨燃笑道:“萬濤回浪,筆法繁復,力道深淺,墨色濃淡,都不能有半天相差。因此無論是誰畫的,都會和始創(chuàng)者毫無區(qū)別。這和筆跡其實一點關(guān)系都沒有。要是稍微畫的有一點點不同,這個反咒都不會生效的。”
“一派胡!”被一個后生這樣當眾提點,李無心不禁惱羞成怒,胡須吹得四下飛,“世上哪個咒符要求會如此刁鉆!老夫雖未曾習過此術(shù),但也知道這是無稽之談,你這小子莫要造謠!”
“他沒有造謠?!?
李無心此時已有些鎮(zhèn)不住了,怒道:“楚晚寧,口說無憑!你怎么能知道!你怎么會知道!一個咒法的特性弱點,往往只有始創(chuàng)才最為清楚,你難道敢說自己是萬濤回浪的始創(chuàng)嗎?!”
楚晚寧掀起眼皮,無甚表情地望向他,又喝了一口茶,這才緩緩道。
“怎么不敢。我現(xiàn)在就說給你聽。”
李無心:“???”
“萬濤回浪咒,是我創(chuàng)的?!?
李無心:“…………”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