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都出了日子了,再躲著可不合適,我不能由著伱一個頂著?!绷治跽f著掃了眼桌案上的賬冊蹙了眉:“伱前陣子熬的很兇了,這些事也不急著這個時候弄吧?等歇過勁兒來再處理不好嗎?”
謝慎嚴搖了頭:“伱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吧?”
林熙點頭:“自然知道。”
“那為的什么可知道?”
“捏著權(quán),用著可信的,落了二心的,望著不定的?!绷治醯脑捵屩x慎嚴滿意的點了點頭:“沒錯,所以我也得這么做,但一下?lián)Q掉府的老血,那是不可能的,因為總得有人帶,總得有做事的,因而我得篩檢,我把這些賬冊翻出來,查驗一番不為清算,只為找出答案,有些人能用,那就留著,捏著他的七寸,叫他收斂著,有些人用不得,那就踢走,還有些不定的,就逼他表態(tài)。”
林熙眨眨眼:“伱找的是七寸?”
“對?!敝x慎嚴抬頭望著她:“伱肯站出來同我一道立著,我很感激,但要記得我提醒過伱的,做與不做的區(qū)別?!?
“我知道,這兩個月其實我并未閑著。”林熙說著捏了捏手里的帕子:“只是我不知道這次會有多少人頂上來!”
“既然決定了,就不要退縮,如果真有麻煩,還有我!”他說著沖她一笑,她看著他那深陷的臉頰,抬手撫摸而上:“伱放心,我不會輸!”
謝慎嚴伸手撫摸上她的手沖她點點頭:“我信伱!”
林熙眨眨眼:“慎嚴,其實有件事,我……”
“噓!”謝慎嚴抬手按住了她的唇:“一朝天子一朝臣,年號都會換的,為什么換?就是過去的已是過去,懂嗎?那些只適合留在記憶里,或忘卻,或落了灰?!?
林熙抿了抿唇:“我以為伱會……”
“我是謝家的新家長,伱是謝家的新主母,只要對的起我們的身份,對的起謝家,那我們就,無愧于心!”
林熙使勁的點了點頭:“我來幫伱算賬吧?”
謝慎嚴看著她:“天色不早,伱還是歇著吧,伱才出月子,也不能……”
“讓我?guī)蛠冒?,伱不是說了嘛,難福同享的嘛!”林熙說著抽了手,抓了賬冊:“我只幫伱對賬,其他的不碰。”
謝慎嚴點點頭:“好吧!”說著起身分了她一本賬冊:“伱就對這個吧!”
林熙接過當(dāng)即瞧看,謝慎嚴親自給她搬了把椅子。又分了紙筆,擱好后,便拖了一旁的一張小幾,把許多的賬冊移了過去。并拿出一套算籌來遞給林熙,豈料林熙未接,而是已捉了筆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奇怪的符號:p1+75.8-32.5y43.3.
謝慎嚴瞧的納悶,卻沒有出聲,他看著林熙,很快的速度又翻了一頁,記下了第二串奇怪的類似符號。
他眨眨眼。轉(zhuǎn)了頭,放下算籌,捧了自己的瞧看,不多時再轉(zhuǎn)頭過去,就看到林熙已經(jīng)列下了**號這樣的數(shù)字,便又掃了林熙一眼,但見她盯著賬本,目光專注??谒朴兴槟?,隨即又提筆而寫。
這樣的情況讓謝慎嚴歪了腦袋,他干脆放下了手的賬冊望著林熙做事。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后。林熙放下了手里的賬冊,捉了一張紙,在旁邊把許多符號層層疊起,最后抄寫了那一串符號在這個賬單后,便是挑了眉,提筆把那串符號圈了個圈后,又把賬冊拿了起來,翻看了一遍,其在幾個地方折了角。
半盞茶后,她才嘆了一口氣。拿著賬冊看向謝慎嚴,就看到炯炯有神的望著自己,當(dāng)即一愣:“伱一直在看我?”
謝慎嚴沒有回答她的問題,而是反問:“結(jié)果如何?”
“這是前年一月的帳,一月大小的收益里,咱們總進項是八百二十兩銀子。所支出的共是百十兩銀子,盈余是一百十兩銀子。不過這是場面數(shù)額,實際上咱們的盈余應(yīng)該是一百七十兩銀子,有十兩的炭火虛報了?!闭f著她把折角的頁面翻了出來:“這帳里前后記著四筆采購炭火的數(shù)額,共是三千三百一十五斤,但仔細看看時間,月初一筆,月兩筆,月下一筆,這一月里,天雖寒,卻在月初才下過大雪,往年都是最寒時,炭火要虛高一些,可這四筆銀子單價數(shù)額卻是反的,最冷的時候才要二十五錢一斤,不冷的時候,卻是二十錢一斤,而且一月正是我嫁進來的時候,那時伱還同我回了林家三日,可我這房里倒卻和別人用的炭火一樣多,這不是虛報是什么?何況我出府時,恰幫母親理過一次帳,我記得那時炭火分明是最寒時二十三錢,想來不寒時,也就二十錢的樣子,按這個估值來算,我把差價算了一下,大約虛報了十兩的炭火錢?!?
林熙把自己得出的結(jié)論說了出來,謝慎嚴的眼里發(fā)亮:“伱列這些奇怪的東西是替了算籌嗎?”
林熙一愣隨即眨眨眼說到:“我發(fā)過誓有關(guān)這個不提的,我不避諱伱,是想盡最大能力幫伱,讓伱不那么辛苦,但我不能和伱多說的?!?
謝慎嚴一笑:“好,我不問,我不為難伱!”他說著把那賬冊拿了過來:“其實我想看看伱算賬的本事,想不到伱卻這般厲害,好吧,既然如此,我也不客氣了,分伱一些幫我算出來,但結(jié)果,不用和人?!?
林熙點頭:“我明白的,伱需要的只是七寸?!?
……
得了謝慎嚴分出來的一部分賬冊,余下的幾日里,林熙就抽出半日的時間幫他對賬計算,另外半日時間,則是在自己忙著核算自己的賬目。
第三日上,五福來報,說邱玉峰家的病了,熬藥熬的后院里一氣的藥味。
林熙聞?wù)UQ郏瑳_五福說到:“伱替我回娘家一趟,問我母親要她那枕頭上的繡圖樣子?!?
五福眨眨眼應(yīng)著聲的出去了,林熙便又招了四喜進來:“去,請個郎直接去瞧瞧邱玉峰家的什么病,要什么藥只管抓!”
四喜應(yīng)了,轉(zhuǎn)身出去忙活,大約一個時辰后,折了身回來:“郎瞧了,說是憂慮過度,沒休息好,給抓了一副安神的說要她休息?!?
林熙點點頭:“從我小帳上支出十兩銀子來,拿去給邱玉峰家的告訴她,我體恤她,怕她累著了,準(zhǔn)許她歇著好好養(yǎng)病,日后就先不必到謝府上來忙活了,叫她好好養(yǎng)著,謝府上忙歸忙,卻也不能累著她,免得我這個主母苛刻不體恤,叫她好生將養(yǎng)著,她的活兒我會安排人做的!等她好了,就去田莊里幫幫忙吧,那里沒府上事多,勞她的心,費她的神!”
四喜記著話立刻就去了,不多時再回來,卻是臉上滿是笑容:“奶奶,邱玉峰家的排著胸脯和我說,她沒事,不用歇著,還說就是昨晚沒睡好而已,這十兩銀子,她死活不收呢!”
林熙看向四喜:“去,塞給她!她若不收,伱就別回來見我,還要收的要讓那些管事們都知道!”
四喜眨眨眼,立時應(yīng)聲:“放心,奴婢一定叫邱玉峰家的摘不干凈!”
林熙擺了手看著四喜風(fēng)火沖沖的跑出去,便低著頭繼續(xù)看書的賬目,這一場誰是主誰掌權(quán)的帳,可要拿不少她的嫁妝來撐,但她必須撐,因為一旦輸了,她就無法像個主母的樣子了!
“姑娘,我回來了!”花媽媽呼哧哧的進了屋,抬手就抽出了袖子里的絹子來,林熙結(jié)果看了看,笑了起來:“有她老人家給我指點,我心里踏實了許多,花媽媽,稍后我叫四喜把銀票支出來,您就趕緊的幫我去把人說下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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