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很清楚董氏能給她說那些話,也是好心提醒自己。想想自己在林府中所得的獨一關(guān)照,便也壓下了先前那分享的心思,畢竟林府中的人不是真就安生的,至少在林熙的認知里,林嵐便不算。
她捧著鴨方才去了葉嬤嬤屋里,盤子擱下時,便沖屋內(nèi)的渝哥兒也點點頭。
按說十歲了就該避諱了·只是渝哥兒明日才會搬出去,而這些年大家同住在一個院落里,相較起來還是親近,又逢之前半年未見的·遇上了倒也大大方方的坐在一處一時語著,林熙還把鴨方理所當(dāng)然的往前一送,邀他嘗嘗。
“這可真好吃!”渝哥兒吃得眼里發(fā)亮,便要伸手再拿,葉嬤嬤的嗓子里發(fā)出一聲質(zhì)疑之音,渝哥兒立時悻悻的一笑垂了手。
林熙見狀主動捧了盤子送到他面前:“吃吧,過了明日咱們就要分院住了·你到底不是姓林的,日后逢年過節(jié)的能不能湊在一起也未可知,再過得幾年,我出嫁,你及冠,我們便是再難遇了。”
渝哥兒點點頭,仲手又取了一塊:“七姑娘,不管以后你會怎樣·都得相信你自己,我祖婆常對我說,遇事不慌不亂·不要懷疑自己,才能堅定向前,你也記住這話吧!”
林熙點點頭,心中卻有些詫異渝哥兒怎么會和她說這么一句,而此時屋外有了聲音:“七姑娘,三姑娘,四姑娘還有四姑爺都來了,叫著你趕緊過去呢!”
當(dāng)下林熙應(yīng)聲出屋,回去清洗了一番,換了一身合適的衣裳頭面·打扮規(guī)整了這才帶著捧了禮物的冬梅跟著花媽媽出了碩人居。
“你多話了?!比~嬤嬤此時沖渝哥兒語:“沒見結(jié)果前,何必擾她心靜呢?”
渝哥兒抿了唇:“我不過是希望她將來如何都能順當(dāng)一些,怕她會惱著您!”
葉嬤嬤看著他:“這話你自己都不信吧?”說著起了身:“收了你那不該有的心思吧,她和你,橫豎都搭不到一處去的?!?
渝哥兒一愣,隨即尷尬的笑了笑:“我知道·所以,才只能是希冀她好。
林熙剛剛行到正房的院落里,就聽的一串爽朗的笑聲,當(dāng)下腦海里出現(xiàn)了莊家二爺那個身影,為他的大嗓門有些無語
“七姑娘到了?!闭聥寢屒仆搅肆治?,立時出口通傳為她挑了簾子,林熙步履款款入內(nèi),剛剛行禮完畢,林悠就沖了上來一把抱住了她:“好妹妹,我可想死你了!”
“咳!”陳氏立時干咳提醒,林悠便臉上一紅,松了林熙退回到了她夫婿身邊,此時她那夫婿倒是一點沒客氣的直眼打量起林熙了。
林熙早聽過他的諢名,也見過他那行事做派,知道這人就是這樣,便也只能不去計較,轉(zhuǎn)頭先沖著三姑娘招呼。
“三姐!”
“哎,七妹,這段日子沒見,你長高了不少,也,愈發(fā)的標(biāo)致了。”林馨看著她,面上笑容滿滿,眼里則浮著一絲毫無掩飾的羨慕。
“謝謝三姐夸我?!绷治跎锨爸鲃永肆周暗氖郑骸昂媒憬?,我姐夫呢?”
林馨的眼里閃過一絲無奈,口中輕語:“今日里他有詩會,一早就出去了,你們來信兒時,他都還沒回來,我挨到午飯罷了,不見他回來,只好自己一個過來了?!?
林熙見她語中不時流露著不滿之色,語調(diào)也一降再降,便知這不過是場面上的說辭,但林馨是她家姐,她萬萬沒有戳破之意,便順了話頭的說著:“那沒關(guān)系,反正姐姐來了就好!”說著轉(zhuǎn)身從冬梅的手中托盤里取了一個匣子捧送給她:“蜀地的繡品十分有特色,我知三姐姐喜歡這個,便送它給你和姐夫罷?!?
林馨笑著接下:“有心了?!?
林麒此時才轉(zhuǎn)身去瞧看林悠同她的夫婿莊明達。
“妹妹離家時,四姐姐尚未出嫁,回來時,姐姐已經(jīng)過門有些時日,倒沒能喝上你們的喜酒,祝福于你們,今日便在此給姐姐和姐夫行禮,祝愿你們白頭到老,永結(jié)同心。”她說著盈盈福拜,林悠立刻就扯了莊明達的衣袖,莊明達立時擺手:“好好,快省了吧,謝謝你的好意,下次有什么直接說就成了,不用拜·咱一家人不用那么費勁的?!?
他依舊大嗓門的語,帶著他那股子渾勁,登時把陳氏同林昌整了個面面相覷,顯然大半年的·他們還沒適應(yīng)這位姑爺?shù)摹疤亓ⅹ毿小薄?
畢竟在這個世道,行禮是很重要的大事,禮更是不可碰觸與逆轉(zhuǎn)的規(guī)矩,可這位姑爺竟然如此的不把禮當(dāng)回事,兩人便無端端的想到了林悠何以能嫁給這位做妻,一時間竟是內(nèi)心喟嘆連連。
而此時林熙已經(jīng)捧了禮物遞送給了林悠:“四姐,蜀地盛產(chǎn)竹制品·這是一對竹編套了瓷胎的對酒盅,是個不起眼的小玩意,卻挺有趣的,送給你和四姐夫,也是希望你們雙雙對對。
林悠答應(yīng)著接過,正說著感謝的話,身邊的莊二爺就一把把匣子拿了過去,直接當(dāng)著林熙的面把那對小小的酒杯拿了出來·打量端詳一番后說到:“這小玩意挺有意思的。”
林悠紅著臉,頗有些尷尬的看向林熙,林熙卻只是笑笑·并不介意—畢竟她已清楚莊明達的性子,為這人的真性情與率真而行的舉動生氣,那才是最沒意思的。
“都見過了,就快坐下來聊一陣子吧,你們先前已經(jīng)見過了祖母,她既然說了晚上大家一起用飯,弄場家宴,那你們就務(wù)必得留在這里。”林昌說著看向林馨:“馨兒,我遣個人去杜家府上打聲招呼,待秋碩一回來就請他過來吧!”
林馨聞起身應(yīng)了一聲·林昌便招呼著外面的人傳話,叫管家指派人過去了,繼而大家坐在一處語,不多時,長桓長佩長宇也都趕了過來,繼而林嵐也到。
一家人圍坐在一起·看起來其樂融融的,卻都是問著些最近如何的場面話,那莊家二爺把玩著酒盅,聽了那么幾句就扯著嗓門語起來:“大舅子,聽說你們翰林院里有個叫雷敬之的人最近很是得運?。 ?
長桓一頓點了頭:“是,他入院這半個月來,皇上召見過他兩次?!?
莊明達立時起身:“誒,知道是什▲事召他不?”
長桓搖頭:“四妹夫快別逗我了,我不過一個小小的散館而已,如何知道內(nèi)情?何況那可是皇上的召見啊,怕是我們翰林院的大學(xué)士也沒幾個知道內(nèi)情的。”他說著看了眼林昌,畢竟父親的地位已然上升,在翰林院里,他現(xiàn)在也算中層,再不是下層了。
“是啊!”林昌應(yīng)聲符合,莊明達卻臉有得色:“你們不知道啊?我知道!”
林悠聞立時上手去扯夫婿的衣袖,她記得清楚自己的丈夫為這種口舌的事可沒少挨公爹訓(xùn),回回她這個做人媳婦的,也得陪著挨罰,所以眼見莊明達又要沒遮沒攔的語,自是要提醒一下的,可莊明達直接就回頭看向了她:“扯我干啥?你要講?”
林悠立時僵直在那里,悻悻的語了一句:“沒,我才不講呢,只是你又說這些,我們姐姐妹妹的在這里,誰稀罕聽這個。”
“不稀罕聽,你們姐幾個就湊一邊玩去??!我和他們講!”說著轉(zhuǎn)頭看向林昌:“老丈人,您是想聽的吧?”
林昌干笑了一下:“你講我就聽,不過,還是叫我岳父吧,老丈人的,我也沒那么老?!?
莊明達點點頭:“好嘞,岳父要聽,我就講,你們要不聽,那就一邊去唄!”
眼見這當(dāng)姑爺?shù)恼姘炎约寒?dāng)這府里的爺,一通指手劃腳的攆人樣,陳氏無奈的嘆了口氣,招呼著幾個姑娘全都去了側(cè)面的耳房里語,留下他們幾個講那個什么雷敬之的事去了。
“娘,對不起,讓您難堪了?!币贿M了耳房,林悠便是滿臉歉色,陳氏仲手拍了她的肩頭:“傻丫頭,我可是你娘,我不幫著你還怎么辦?姑爺就那性子,我早知的,只是這人很有名嗎?怎么打他一進府,這就提到他幾回了?”
林悠聞一頓,無奈的嘆了口氣:“能不提嘛,整個景陽侯府日日里都在提這個人呢!”纟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