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欠了你什么?一沒名分,二沒產業(yè),就是老爺?shù)拇策呂乙矝]上去過,難不成你要說一個伺候丫頭搶了你的風光不成?”葉嬤嬤抬眼一笑,比先前的淡淡盛了一些,雖是人老皮松,且還臉上有著猙獰疤痕,卻是眉眼閃過一絲明色來,依稀透著風韻。
林老太太很攥了手中的帕子:“你奪了他的心,你更叫我的心扎著了!”
葉嬤嬤一頓,人沒語,而是垂下了眼皮,林老太太昂起了腦袋:“我知你和他有情分,但到底緣錯并非我因,你若不曾回來,他與我和和美美治家,就算不是頂頂恩愛,卻也能舉案齊眉白頭到老的,而你自活在他的心里那怕到死,也硌不找我!可偏偏你回了來,雖是沒要名分,沒沾了他的床,可你卻從他的心里走到了面上,橫插在我們中間,他不卻是怨著我,他不語卻是惦著你,你且說,你欠我不欠?”
葉嬤嬤嘆了口氣:“我和他本就有著誓,只因先帝爺?shù)囊荒?,我和他分別,可到底我出了宮,我和他發(fā)過誓的,但凡能在一起就是死也得在一起,我自然回來,我還了林家給我的恩,我還了他給我的情,我自問無錯!至于你,那宅子你不也發(fā)賣了?你三個兒子,我都幫襯過什么,你心里也有數(shù),就算我欠了你,我也還到他們頭上了,你如何還來和我討債?”
林老太太咬了下唇,抬手到袖袋了一摸,抽出了一封信來:“你自己瞧瞧吧!”
葉嬤嬤詫異的接過,便見信封未有封口,抽出內瓤來甩透瞧看,面上便是一驚,那熟悉的字體屬于誰,她自是清楚,當下幾眼瞧過,唇便微微哆嗦了一下,而后合上信瓤,便是低聲念了起來:“何苦托了我,我若再回去,豈不是真叫人厭恨到骨頭里!”
林老太太聞淚在眼窩里轉悠起來:“他到底只信的過你,更把正個家宅都托了你,我算什么呢?林府的主母,林家的當家,可實際上,我根本比不上一個你!”
葉嬤嬤再度無,林老太太卻是抹了淚:“這信原是當初就要給你的,我受不住,壓住了,你又自請離去,我便也沒做聲,但你贏了,我林府出了這么樁事,雖我心高氣傲想壓著不來求你,但仔細想想,也是我們無能養(yǎng)出了那么一個丫頭,竟……罷了,有因有果,我到底這輩子占了你的一頭,到老也得腆出這張臉來,老姐姐,我輸了,林家的將來我按老爺?shù)囊馑?,托給你!”
林老太太說著便是跌坐在了炕頭上扶著小幾抹淚,而那葉嬤嬤眼圈子泛紅,把那信瓤摩挲了幾下,細細的收進了信封內,才轉頭看著林老太太說道:“別在這兒哭了,既然是他托了我,你又橫豎要咱們綁一塊,我便答應你,只是我有三個要求,但有一條不應,我都不會隨你去!”
“你莫不是要我給你補個名分?”林老太太掛著眼淚一臉緊張,葉嬤嬤卻是嘆了口氣:“不是我諷你,我若稀罕的是名分,當日你以為我真沒手段進府?非得喝那湯藥嗎?”
林老太太臉上青紅皆出,隨即低了頭:“那你三個要求是什么?”
“第一,我去是做教養(yǎng)嬤嬤的,我只做這一件事,但這件事要真想做好少不得你們的出力,所以不可干涉,不可插手,卻必須按照我的意思來,尤其是我管教時,不管怎樣都不能駁我。應否?”
老太太捏了捏手指骨:“憑你和他的那份情誼,斷不會害了我林家子孫,我應!”
“你家里孫輩上現(xiàn)還有幾個姑娘?”
“四個,兩嫡兩庶”
“我一把年歲了,也沒心力給你扶起四個來,這樣吧,半年初修,我選出兩個姑娘來,一到兩年內精修,我再從中選出一個來,而后全心全力的給你打造出那么一個來也就是了,應否?”
林老太太揪扯了一番帕子:“好,十全十美的一個,也成!”
葉嬤嬤當即嘴角一揚:“十全十美?你也不怕折了?我當年因著什么才毀了的?”
“那不一樣,你是遇上了……不好的光景?!?
葉嬤嬤瞥她一眼:“滿話我說不上,只能,是把我那一身本事盡數(shù)傳了,得多少就看你們林家自己的福氣了。”
“又你這話,我心里也踏實了?!?
“別急,還有第三條。”葉嬤嬤說著坐到了炕頭上:“剛才那孩子你瞧見了吧?”
“瑜哥兒?”林老太太的記性不差。
“我到這莊子上,未免你晦氣,自己與這家結緣住了進來,這家的爺們是個老實人,忠厚,媳婦也是勤快的能人,他們見我一個,平日里都頗多照顧,待我不錯,更把我當了自家的老人伺候,是以我做了他們的干娘,將來也圖個埋骨之地;可如今你來了,我便得去,但那瑜哥兒是個有天賦的,生在這農戶家未免可惜,所以你要我去,可以,但我要把瑜哥兒帶上,日后你得給一份關照,學堂私塾乃至日后的科考,林家能養(yǎng)他一份,他若將來高中有了前程,于林家也是一分善緣,若是不中,在你家混得個錦衣玉食的十年,也算他的造化,長些見識,識得些規(guī)矩,日后不濟也能做個體面人,也算我借你的手還了這夫婦倆的恩,應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