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夜色最濃,也最薄的時候。
兩輛豐田皮卡一前一后,像是兩頭疲憊的野獸,幾乎同時熄滅了刺破黑暗的車燈,悄無聲息地滑行著停在了一片茂密的香蕉林邊緣。
“吱嘎……”
輪胎碾過濕潤腐殖土的輕微聲響,在黎明前死寂的叢林里,顯得格外清晰。
車斗里,顛簸了一路的亡命徒們?nèi)鐗舫跣?,一個個揉著酸痛的腰背,強打精神,警惕地望向前方。
后車車斗里,那個躺得四仰八叉,鼾聲如雷的魁梧身影,也在這時停止了呼嚕。
李凡睜開眼。
沒有半分剛睡醒的迷蒙,那雙小眼睛里精光一閃,比夜里的貓頭鷹還要銳利。
身份識別雷達界面上,除了自已這兩輛車上二十多個紅點外,前方那片被黑暗籠罩的區(qū)域,干凈得像一張白紙。
安全!
李凡心里有了底,這才不緊不慢地坐起身,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,發(fā)出一陣“咔吧咔吧”的脆響。
他這番動靜,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前車副駕駛上,候佛根哆哆嗦嗦地推開車門,貓著腰跑到李凡的車邊,一張豬頭臉上寫滿了緊張和敬畏。
他壓低了聲音,幾乎是用氣聲在說話。
“彪……彪爺……到地方了。”
候佛根顫抖著手指,指向前方那片隱沒在晨霧中的黑影,“前面……前面就是沙卡小鎮(zhèn)的外圍了,咱們不能再往前開了,他們的哨卡就在路口,開車過去肯定會被發(fā)現(xiàn)的!”
他咽了口唾沫,滿眼期盼地看著李凡。
“彪爺,接下來……咱們該怎么做?”
隨著他話音落下,兩輛車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幾十道目光齊刷刷地匯聚到了李凡身上。
他們的眼神復雜到了極點。
有恐懼,有不安,但更多的,是一種連他們自已都沒察覺到的……依賴。
這一路上,這個新來的彪爺雖然喜怒無常,動輒打罵。
但那份天塌下來都無所謂的從容,和那套聽起來頭頭是道的“戰(zhàn)術(shù)”,卻在無形中成了他們這群喪家之犬唯一的主心骨。
現(xiàn)在,到了龍?zhí)痘⒀ǖ拈T口,他們本能地,就想看看這位戰(zhàn)神附體的彪爺,又有什么神機妙算。
然而,李凡的反應,卻讓所有人腦子里的弦,“崩”的一聲,斷了。
只見他聽完候佛根的匯報,臉上連一絲波瀾都沒有,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。
下一秒,他站起身。
那魁梧的身軀在狹窄的車斗里,如同一座移動的小山。
“嘩啦!”
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,一把抓住了固定在車斗中央的那挺重機槍的握把,另一只手極其熟練地拉開槍栓,將一條橙黃色的彈鏈“咔”地一聲卡進供彈口。
做完這一切,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,隨手從車斗拿起一把造型猙獰的重型狙擊槍,往車頂一放。
金屬槍身與車斗碰撞,發(fā)出一聲沉悶的“咚”,敲在了每個人的心尖上。
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,李凡站得筆直,如同檢閱部隊的將軍。
他那張寫滿橫肉的兇臉迎著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,猛地張開嘴,用他那雷鳴般的嗓子,下達了一道讓整個叢林都為之失聲的命令。
“沖?。?!進攻沙卡小鎮(zhèn)?。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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