冉聽的意識從混沌中掙脫,麻藥的余勁纏得他四肢百骸都發(fā)沉。
聽到喬怡的聲音,他第一反應是愣住,身l緩慢遲鈍地從手術(shù)床上坐起來,像生銹的齒輪被強行撬動。
不敢相信自已聽到了什么。
“小聽!小聽——快去十五層實驗室。”
“見……見介知深最后一面吧?!?
這兩句話在耳邊大腦里重播,冉聽的瞳孔微微渙散,好半天才勉強聚焦,懵著提取重點。
見介知深最后一面。
為什么,為什么是最后一面?
實驗室……
實驗室???
串聯(lián)起來,冉聽隱隱意識到什么,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中瘋長,他跌下床,用盡全身力氣站起來,還沒走出一步,麻藥的麻木讓他的膝蓋重重磕在堅硬的瓷磚上。
他往前爬了幾步,額前的碎發(fā)凌亂地貼在汗?jié)竦钠つw上,樣子實在可憐,眼里只剩下驚慌與茫然。身后的醫(yī)生去扶他,喬怡也快步奔過去,攙著冉聽往樓下去。
“小聽……媽媽答應你的,讓你見他,但你,你要讓好心理準備,不管看到了什么,都一定、一定要撐住?!?
電梯到了,喬怡指了個方向,“在那……”
話還沒說干凈,冉聽掙脫她,不知道從哪涌上來的力氣,沖破麻藥的桎梏,瘋一樣地往實驗室跑,喉嚨里擠出嘶啞的呼喊:
“介知深——”
冉高鶴從實驗室探出頭,看見冉聽愣了一下,緊接著喬怡跟了上來,他怒斥:“帶孩子來這里干什么!”
“滾開!”
冉聽推開冉高鶴往實驗室里進。
實驗室很大,各種精密的儀器堆在一起,冰冷的金屬反射著慘白的燈光,一張小床在里面是那么渺小脆弱。
明明洗掉了標記,冉聽卻還是能第一眼看到介知深。
只一眼,他哭得喘不過氣。
“介知深……介知深——”
看到愛人,支撐著他狂奔的氣力瞬間耗盡,他雙腿一軟,跪倒在床邊,去抓介知深的手。
“介知深……你看看我,介知深!”
介知深眼睛半垂著,不太有反應,冉聽低下頭,摸到介知深手臂上數(shù)不清多少個的針孔,冉聽咬著唇哆嗦,無措地用自已整潔的衣袖擦干介知深胳膊上快要干涸的血漬,心如刀割。
他太痛了,后頸的腺l痛,心臟痛,擠壓著他的全身,疼得他渾身抽搐。
“冉聽……”
微弱的聲音從上方傳來,介知深奇跡般睜開了眼,瞳孔里翻涌著痛楚,卻還是努力聚焦在冉聽臉上,“……你怎么,來了。”
冉聽哭得不能自已,將介知深的手貼在臉旁,“介知深,你會好起來的,對不對。”
冉聽只能這么騙自已,他已經(jīng)快要摸不到介知深的脈搏了。
“有沒有人啊?!比铰牊o助地求救,眼神急切地看向身后,“醫(yī)生,頂尖的醫(yī)生不就在樓上嗎?媽——你叫他下來,你讓他下來救救介知深吧!”
喬怡下巴顫抖,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“冉聽……冉聽……”
介知深的手指微微動了動,撓著他的掌心,將冉聽的視線勾回來,“再多……看看我,好嗎?!?